第十七章
第二日,清晨。
山门前,卫景铄冲西遥一拱手:“道长,我们去了。”
“多加小心。”
“放心。”
说罢,卫景铄跨上骏马,随行在孟老夫人的马车旁,一行人朝着城内方向而去。
不久,他们来到高高耸立的城门下,那里已有三三两两排着队等待进城的百姓。
不知为何,今天城门口的稽查速度比往日慢多了。
孟府马车内,张嬷嬷撩开一角窗帘看了看,转头担忧地对孟老夫人道:“老夫人,这城门口的情形不太对劲……”
孟老夫人抬手止住她的话:“无需担忧,我谅他们还没有这胆量,敢在皇城门口截杀朝廷命妇。”
马车旁骑马的卫景铄隐约听到对话,眉眼间的阴郁又多了一层,他虽活得糊涂,但这段时间来的情形也看在眼里,心里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他的父亲和“母亲”中的一人或者两人,真的想致自己和外祖母于死地。
在他们说话间,马车缓缓地驶近城门口。
“车上何人!还不快快下车接受检查!”看守城门的队伍中忽然有一将士模样的人越队而出,拦下孟府的马车队,大声喝道。
“哼,小妇养的就是小妇养的,”张嬷嬷啐了一口,“多少年了还是这些手段。”
她服侍孟老夫人已有几十年了,对孟府后院的手段了若指掌,现在听了外面的动静,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龌龊,无非是有人收买了守门的人,想要折辱于他们而已。
她撩开车帘,高声道:“军爷,咱们是孟府的……”
话未说完,便被一口打断,只听那将士喝道:“我管你是什么梦府的还是幻府的,最近城门口戒严,进出皆要详加察看,本人奉命看守城门,自然要严守命令。”
“哦?不知这戒严令是谁发布的,小爷怎么没听说过呢?”
说着,卫景铄从马背上跳下来,踱着步来到那将士面前,睥睨着问道。
“原来是卫大公子,”那将士愣了愣,随即露出不赞同的神色道:“大公子您可总算回来了,您一离家就是几个月,安阳侯府中人可是在到处找您呢。”
“住嘴!你倒管起小爷的事了!”卫景铄毫不客气一扇子敲到了那将士的头上,指着马车上的家徽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那是我外祖家的车队,别说你连我外祖是谁都不知道!”
那将士神情一凛,心下暗暗叫苦,又是纳闷又是委屈,给他传话的人可没说这是孟大人家的家眷,不然他怎么敢拦着不让进,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恕罪恕罪,原来是孟大人府上,是小人有眼无珠,自己人,自己人。”那将士干笑,急忙让开道,躬身做出车队请进的姿势。
“哼!可长点心眼吧,别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卫景铄也不欲和这种不知内情的马前卒多计较,转身上了马车。
“是是。”那将士敢怒不敢言,也不敢追问这其中的内情,只能独自吞下了这个闷亏。
孟府的马车队缓缓往城内驶去,而在城门的一侧,一个身着灰色短装的大汉将方才发生的事都看在了眼里,此时便急急往城内跑去,之后来到拐角处,将此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了个小厮模样的人。
那小厮点点头,转身飞奔而去。
*
卫景铄一行人进城后没有停留,迅速地往着定好的方向而去,饶是如此,他们还是在大街上被闻讯赶来的卫英朗拦下了。
“来人,快将这忤逆不孝的逆子给我拿下!”
只见卫英朗带着一队府卫,怒气冲冲地过来,指着卫景铄喝道。
自从三个月前被妖道污蔑之后,他虽一直在追查幕后之人,却没什么进展,而从那以后自己的大儿子卫景铄就不见了踪影,他知道其中必有蹊跷,要不是含薇的人查到他去了江南外祖家,他还不知道他竟敢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己!
府卫们闻言上前将卫景铄一行人团团围住。
“父亲。”
卫景铄环顾四周,内心有些失望,但碍于纲常,不得不下马来。
“将他给我绑了!”
“是!”
“我看谁敢!”
正当府卫欲动手之际,马车内传出一道苍老却威严的声音,只见马车帘掀开,孟老夫人身着三品诰命夫人朝服,庄严肃穆,被张嬷嬷小心地扶出马车。
“岳母大人。”卫英朗躬身行礼。
“我的好女婿,不知铄儿犯了何罪,你一见面就要绑了他去?”孟老夫人冷笑。
“岳母有所不知,这不孝子无故离家三月有余,不曾跟家中长辈报备一声,此为不孝;再则他不思进取,被人利用欲对侯府不利,此为不忠。他做出这等不忠不孝之举,我怎能不抓他回去好好教训?”
听到这里,卫景铄内心的最后一丝希望终于消失不见。
“哦,原来铄儿远赴千里到金陵看望老身,就是你口中的不孝?那你口中所谓的不忠之举、被人利用,想必是说老身了?”
“老身因何要利用铄儿来对付安阳侯府,你可要说个清楚明白!”
孟老夫人声声质问,毫不退让。
此时,他们的争端早已引起了周围行人的注意,毕竟这里是在京城的主路,两伙衣着华贵的人在此起争吵,看着就像是豪门争端,怎能不引起注意?
此前看到老子带着府卫要绑儿子已经很奇异了,此时又见到岳母公然质问女婿,更是令人大感兴趣,远远近近有不少人都停住了脚步,暗暗地看起热闹来。
“这……”
卫英朗眉头皱得死紧,他自持身份,不想跟个老妇人争论,更何况孟老夫人毕竟是长辈,一个孝字压下来,他不好当面反驳,正觉棘手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