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轩结束一天工作，走在回去路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少年额前细碎的刘海被薄薄的汗水的打湿，一滴汗顺着俊朗的轮廓滑下，顺着清晰明朗的下颌线条，没入T恤下影影绰绰的锁骨中。

他的眼珠很黑，一张脸好看的惊人，即使在夜色中也难掩惊艳。

然而，这样一个好看的人，却没透露出什么少年气，反而处处流露出一股子与年龄不符的淡然和暮气。

他的动作也让人大跌眼镜——

程轩提着自己的保温杯，拿着从二手市场淘来的老年捶背敲经络的棒槌，他慢悠悠走着，还时不时休息一下，坐下来慢悠悠喝几口菊花茶，或者锤一锤自己微微酸痛的背。

边捶背还边叹口气，工作比学习还不容易——

母亲早就跟别人跑了，父亲也……程轩摇摇头，把自己从往事中拽出来。最近他借住在在婶婶家，每天一下班就赶紧回家，尽量避免他们看到自己心情变差。

高考过后，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心理建设以后，程轩终于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试探着迈出了踏入社会第一步。

托邻居黄毛的福，这个假期他准备都在黄毛店里打工，开开视野，封闭了几年，乍一踏入社会，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今天是第一天。

为了跟上时代，程轩还特地低价买了个黄毛刚换下来的崭新的二手智能机，今晚准备回去研究一下怎么用。

“这智能手机那么小一只，也没键盘，要怎么用啊......”程轩低声嘀咕着，正准备掏出来手机来研究一下，然而冥冥之中视线一歪，看到了距离自己身边不远处的那个昏暗小巷子里，一群小混混围着一个白色裙子的女生。

很应景的，有一个小混混还吹了一声悠扬的流氓哨。

穷山恶水出刁民，郓城作为一个十八线小城镇，治安并不是很好，女生在晚上不能单独走在路上，太有钱的体面人也不能单独走夜路，有些一些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成群结队，晚上专门蹲着对这些人下手。

那女生柔柔弱弱的，身上的也白裙子在风里无助地飘。

他看到一群人呼啦啦地推搡着那个白裙子女生，像是在交谈着什么，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即使是对人脸程轩并无太大感觉的程轩，看到了那女生，也不由得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下——也怪不得那群混混要围着堵了。

在这夜色之中，像是一个偷偷下凡到人间的仙女，气定神闲，被一群人围着，却没露出什么害怕的神情。

程轩感觉这女生有点似曾相识，尤其是这白裙子，就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正暗自琢磨着，却瞟见那群小混混凑上去要拽那女生的裙子。

那女生的裙子是时髦的开衩款，被混混一拽，露出一双笔直雪白的大长腿，程轩一愣了一下，脸上浮出一丝红晕。

他别了别眼，视线瞥向了别处，深吸了一口气，别着头，大喊了一声：“你们……都放手！”

余光瞟到那白裙子回到原处以后，程轩才把头转过来，认真对着混混们说，“这样是不对的，男孩子不能欺负女生。”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看清来人后，那混混嘴里发出嗤笑，“现在不自闭了，开始多管闲事了？”

“你以为你是街道办事处主任啊？”

程轩的骨节分明的手握了握手中的保温杯，没吭声，只是看着面前的混混。

倒是那女生拽了下白裙子，盯着自己看了一会，然后眼神中突然流出几丝柔弱。

那女生黑漆漆的眸子里隐隐有些水光潋滟，眼睛旁边有一颗小小的泪痣，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程轩迷茫地眨眨眼。

然而那群混混却是笑的更猖狂，“这是看呆了啊？兄弟们，咱们让他免费欣赏现场表演怎么样？”

混混们的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推搡着女生走向程轩，一边走还一边讨论——

“真是便宜他小子了！”

“最近这小子抽什么风，不仅跟人开始说话，还开始乱管闲事了？”

一群人越走越近，程轩看着这么多人，心里沉了沉，又有些无措，应该先报警的，他有点后悔。

程轩两眼一闭，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盯着那群混混，没说话。

他咬紧了嘴唇，准备抡起自己的老年经络锤，去锤那些混混的脑袋的时候——那女生突然一个踉跄，向着程轩怀里就是一栽。

……

不是温香软玉，女生看着柔柔弱弱，但是感觉硬邦邦的冷冰冰的，压在身上还有点重，像是抱了一个大冰块，但是女生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好闻的味道，像是刚刚拨开的橘子溅出来的味道，有点辛辣，又有点香甜。

程轩一张俊脸有点呆愣，手都无措地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又被女生抓住了手腕，那手带着一丝凉，但说出来的话却是热乎乎的。

“哎……呦喂！”那女生发出了一声惊呼，三个字却有种千回百转的感觉。

第一次被女生握住手腕，程轩感觉有点别扭。

他尝试着抽了一下，女生握的太紧，他没抽动。

女生力气有点大，抓着他的手没放，一双漂亮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程轩突然反应过来，这或许是女生但求救信号。

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了，程轩下意识地反手抓住女生手腕，拉着他一起跑。

“跑！”女生像是没反应过来，听到程轩的提示，露出了笑意，握着的手腕也由于两个人距离的微小差距，滑成了握着手。

女生反手握上，程轩感觉有点别扭，手上动着，想继续抓着女生的手腕，两人边跑边在手上无声地拉扯，最后竟成了十指交握。

“你们站住——”身后传来了小混混们的声音。

程轩一手护着自己的保温杯，一手牵着那女生的手，拼尽全力地跑着。

手中，那女生的手有点凉，也不软，甚至还有点硬。

“你身体寒气有点多……”程轩感觉像是抓了块冰块，他抽空转头对女生又叮嘱了几句，“你多吃点，这骨头，也有点硌人……”

两人拼命的奔跑，七拐八歪躲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巷子里，程轩不想挑起事端，更不想去局子里喝茶，但是撞见了这种场景，他实在做不到熟视无睹，只希望两个人赶紧甩掉混混，然后自己能早点回家，别打扰到婶婶一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