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世子(1 / 1)嫡女的快意人生首页

青罗山是蜀地名山,约三十年前,有一位方姓大儒不愿为前朝末帝效命,遂携家带口回到蜀地,后来夫人女儿皆先他而去,他孑孓一生,就在青罗山上出家悟道。那位大儒桃李甚多,自那时起便不断有人修缮和扩建青罗观,如今虽然方大儒已经仙逝,但青罗观却成为最受蜀地贵人青睐的道观。    既是隐居的地方,自然远离闹市,从成都府内城出发,韩家的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山上。    “青罗原是青色的丝绸,常用来比喻曲折环绕的绿水,这青罗山、青罗观倒是名副其实!”陈若飞被眼前风景所迷住,一边下马,一边赞叹。    行到此处已是大路的尽头,青罗观建在一处山峰顶上,从陈若飞下马之处凳上一坡百八十步的石阶,尽头便是青罗观的山门,站在这里仰望,朱红的门柱和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气势十分雄伟。而道观的侧面和背面则是悬崖,崖下是一条弯曲回环的江水,和青山绿树相映衬,正是刚中带柔,相得益彰。    韩清澜刚下车就在旁边停着的一排马车里看到了一辆很眼熟的,不由得皱了眉头,转头对韩清音、韩清茹小声道:“那一辆车是布政使曹大人家的,估计是曹小姐和她兄弟在观里,咱们一会儿尽量避开。”    韩清澜说完这句话,没有注意到秦湛和陈若飞相互对视了一眼。    重生前的韩清澜每和曹静姝相遇都要互相呛声,而曹静姝的哥哥曹麟则是一见到她就涎皮赖脸,再想到不久之后曹家的结局……韩清澜此时是一点也不想见他们。    “谢谢澜妹妹提醒。”韩清音对此行受到韩清澜的热待而意外,这会儿见她如此细心,更是感激地点头,她父亲不过是个七品县官,布政使却是一方封疆大吏,她可冲撞不起曹家家眷。    韩清茹也柔柔地应“是”,目光却一再飘向曹大小姐那辆马车,那车的帘子是浅绿色的纱罗,看光泽便知只怕比她身上的衣裳料子还贵,车身是纯黑雕花的楠木,四角还挂了四颗银质的子母香薰球,微风一吹便叮铃铃响。    那才是世家贵女该坐的马车,她简直移不开目光。    “哎,这字怎么像圣上的御笔?”陈若飞正欲拾级而上,被山门上挂着的匾额吸引了目光,有些不确定地向旁边的秦湛求证。    那匾额上写的是两尺高的大字,笔锋犀利,大开大合,秦湛心中称奇,蜀地离京城千里之遥,也不曾听说这道观有何功绩,而且盛元帝并不信道,怎的竟在此处有亲笔题字。但他面上无甚表情,淡淡地点头,“是。”    山中的风带着泥土气息轻轻盘旋,日光透过枝叶间隙投下点点圆斑,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卸去了平日俗务所滋生的烦忧,心情松快地进了山门。    进了山门,绕过影壁,是一个宽阔的前庭,因为尊者居中,所以供奉尊神的大殿都在中轴线上,也就是进了山门之后的正前方。韩清澜一眼看到三清殿门口守着的丫头,便觉得她身上穿的好像是曹家的下人服,于是立马拉着韩清音和韩清茹往西侧走,以暂时避开一下。    她没有管陈若飞和秦湛,一是进观之后本来就不必一起,再则他们二人是生面孔,谁见了都无妨。    秦湛因为匾额题字的缘故,进门之后就往东侧道众们的居所去了,打算找个人套套话。陈若飞知情识趣,并未跟上去,便自己四处闲逛。    经过三清观门口时,听到里头一阵嚷嚷,他便停住了脚步,往里头打量。    只见里头一个和表妹年龄差不多的姑娘,身着浅粉的齐胸襦裙,拦在门口挡住一个道士的去路,手里举着一支竹签,态度骄横,道:“我也不为难你,你给我解了这个签就行。”    那中年道士低眉顺眼,一脸诺诺,很是为难:“这位施主,在下……贫道不会解签,贫道去找个师兄过来给您解。”    “哼,我就说你有鬼。”那姑娘袖子一甩,冷笑道:“本小姐这长相,夸我的挺多,吓人倒是从来没听说过。可是你方才一看到我就着急忙慌地要跑,不是心中有鬼是什么?”    “贫道,贫道生性腼腆,不擅长和外面的人打交道,所以才跑的。”那道士举起手,用道服的宽大袖子遮住脸,不住祈求:“求您饶了我吧,我这就去找解签的师兄。”    “我偏不!”那姑娘扬起下巴,一脸骄意,脆声道:“我说你有鬼就是有鬼,我要让我爹把你抓起来!”    “噗——”陈若非忍不住笑出来。    里头这姑娘正是曹家大小姐曹静姝,她方才摇出一支签,恰好这道士经过,便让这道士为她解签,谁知道士看她一眼像吃了大惊似的,转身就想跑,叫她眼疾手快给堵住了。    她自认思路没有问题,陡然听到这声笑,疑心是在嘲讽她,登时就拧了眉头,怒道:“是谁?”转头一看,却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大殿的台阶之下,一株不知名的开着碎花的树旁,立着个爽朗清举的男子,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气质温润好比春风化雨。    曹静姝忍不住想道,若论眉眼气质,整个蜀地也找不出能与之媲美的。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她骄傲惯了,便努力撑着方才的凶相,问道:“你笑什么?”    陈若非笑的是那句“叫我爹把你抓起来”,这姑娘态度蛮横,却又十足天真,她转过来,陈若非看清了长相,眉眼精致但稚气未脱,身材和脸蛋留有孩童式的圆润,倒是有一份别样的可爱。    瞥到那道士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陈若非便合上手中折扇,朗声道:“姑娘,你饶了这位师父,我帮你解签,如何?”    “你会……”曹静姝想问他会吗,但是对上他浅浅笑意的眼,就不自觉地愿意相信他,于是她点头,“好。”    陈若非上台阶进了大殿,那个被为难的道士越发将脸遮得严严实实,低头道了一声谢便匆匆走了。出家人中有许多不如入世之人圆滑,陈若非也不在意,朝曹静姝伸出手去。    曹静姝脸一红,结结巴巴道:“干,干嘛?”    “签文呐。”陈若非并未关注她的脸,只看着她手里的竹签。    “喔……”曹静姝偷眼打量陈若非一眼,见他目光毫不逾礼,心中更有好感,将竹签递了过去。    陈若非接过竹签,只见上头题着几句诗:寂寞萎红低向雨,离披破艳散随风。晴明落地犹惆怅,何况飘零泥土中。     饶是明朗如他,也不由皱了眉头。    这几句是截取自一位名家写的惜牡丹的诗,大意是暮春时节牡丹花已经开至残败,却还要经历风雨,最终打落枝头,碾落成泥。不管是诗名还是内容,都是令人伤感,引人遗憾的。    牡丹是富贵之花,而花常以喻女子,陈若非打量眼前这姑娘,身穿绮罗,腕戴金钏,一看就知家世不凡,再则她正是韶光之龄,又生得娇如春花……合上签文,实在是不祥。    “怎么了,怎么了?”曹静姝见陈若非表情凝重,必是签文不吉,顿时紧张起来。    这么个任性娇憨的姑娘,定是家中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若当真碾落成泥,实在教人不忍。不过抽签问卦本也玄之又玄,当不得行事的标准,陈若非遥遥地对准签筒将那支签扔进去,笑道:“这支签的意思是春天易过花易败,要好好珍惜。”    陈若非说着走出殿门,又转过身来加一句:“签文还说,要少发脾气。”言罢再不放在心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哎!”曹静姝追出殿门,却只看到男子潇洒俊逸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    西侧的配殿是云游道众和香客们的歇处所在,不时有其他香客出入,韩清澜姐妹三人信步走着,不知不觉到了一个院子门口。    “两位姐姐,那棵海棠开得挺好的,咱们进去赏花吧?”韩清茹眼尖,方才隐约看到有一个锦衣玉冠,望知便知身份非凡的年轻男子进了这院子,心里头觉得是曹家大公子,便想进去“偶遇”一番。    毕竟布政使是蜀地等级最高的官员,能和这种门第的人家结交,她的身份也能水涨船高。    曹麟的确就在院子里,就在正对着院门口的那间房里,此时,他正跪在地上,给面前的青年行礼问安,一脸讨好:“世子金安,何事劳动您亲自来了?”    被称为世子的青年人眉毛斜飞入鬓,眼尾微微上翘,他抬手止住曹麟的话头,心头暗骂一声蠢货,将门打开了一条细缝。    细缝对出去,正前方的却是一个姑娘,她生得明艳大气,容色无双。青年自认什么样的世面都见过了,也不由为之一晃心神。    他抽出宝刀,竖举到身前,银亮的刀锋映出他英俊的五官和带着狠厉的笑意,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刀锋。    外头那姑娘,看起来好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