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榻上小桌的边上,有一个摆放着信纸的盒子。
拓跋子楚早就命人裁好了正好能放进信筒里的纸,只待将军再回。
但他或许是真的不善言辞,当他命宫女为他准备好笔墨纸砚,提笔时竟只是写下了一个“可”字。
如此不妥,太过生硬了。
于是他又换了一张纸,写下一个“好”字。
看着被写到了纸上的那个字,拓跋子楚陷入了沉默。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他竟是废了几十张纸,却依旧是至多只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三个字。
——‘知道了’。
被写废了的纸散落了一地,这可真是教人烦心。
写到后来,拓跋子楚便发觉,给那位即将嫁给他的公主写信,竟是比他在战前的排兵布阵还要累人。
烦扰之下,他不得不把那封由赵灵微传来的信又看了两遍,才觉得心情变好了许多。
他的视线在那句“听闻龙雀天戟有两个我那么高”上停留了许久,而后便拿着信纸起身,走向摆放着龙雀天戟的架子。
拓跋子楚将自己的这把兵器取了下来,并将其竖立在地上。
他仰起头来看向这把单刃戟刀的刀尖,并又看了看底部那仿佛箭头一般尾刃,以自己的目光来丈量这把兵器。
片刻过后,他便将手慢慢往下挪了起来,并停在了龙雀天戟正中间的位置。
已然低下头来的拓跋子楚将视线慢慢挪向身前,仿佛有一个正好长得这么高的女子此时正在抬起头来看着他。
当他的视线与想象中的那个少女相触,他便感觉那个人对他笑了。
如此一来,有那么一句话便如同福至心灵那般出现在他的心头了。
若有所感的拓跋子楚将龙雀天戟放回架子上,并回到那张小桌前,提笔写下了一句话。
——‘可否予我一幅你之画像?’
可话虽写下,他却没有立刻就把这张纸片卷进信筒里。
他只是又在一张新的信纸上写下“可,我会命人少喂它一些”。
*
白将军问自家的新朋友讨了好几次小牛肉,却是只得了一点点,最后泄愤一般地啄了那被挂在腰间的鬼面具两下,气鼓鼓地往自家主人所在的神都飞去。
它在魏国的王城与大商的神都之间飞了一个又一个来回。
它飞过山川,飞过河流,飞过渐渐被积雪覆盖的森林。
待到这只白鹘又给两人送了好几封信,拓跋子楚才把已被他放在小抽屉里藏了好些天的那张小信纸塞进他在闲暇时自己给白将军做的小信筒里。
他告诉即将嫁给自己的那个异国女子——他想要知道对方长得什么模样。
*
神都,
皇嗣府。
此时站在沉琴面前的,是一个长着斗鸡眼的男子。
方脸,歪鼻子,嘴角还是往下垮的。
沉琴认真看了他一会儿,说道:“不够丑,你且去领白菜吧。”
那名男子见这身上还有着香味的漂亮侍女对自己说出“不够丑”这句话,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
但这会儿正是腊月里的寒冬呢,家里也没个农活能忙,走这一趟就能有半颗白菜领,已是不错了。
于是男子便又是喜上眉头。
然而他不喜还好,一高兴就比先前还要难看了那么几分了。
那是什么?那是油没吃几钱,脸上却已有了几两油的油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