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年,怀孕的管余去宫中看望正得宠的宁妃。 宁妃和管余在未出嫁前曾是闺中密友,只是后来宁妃机缘巧合嫁入宫中。不久之后生下皇子南宫思。至今南宫思已经五岁,宁妃却仍圣宠不衰。 管余后来却只嫁给了当时只是个七品文官的慕于柏,只因她自己是个庶出的。管余是个心高气傲的,只觉得自己一点不比宁妃差,凭什么宁妃是妃子,自己却是如此光景,本不愿去的,奈何宁妃一再相邀,便也去了。 宁妃虽得宠,娘家却是没人的。父亲在她入宫第二年就死了,唯一的弟弟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如今皇上子嗣单薄,又还未立太子,加之皇后无子。几个有子的妃子表面和和气气,私下却是手段连连,都想自己的儿子当太子。 唯独宁妃不同,她是个恬淡的性子,加之娘家也没人,服侍皇上久了,也知道这皇上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平时没事只喜欢找人说说话。可这宫里又岂是个说话的地方。只是听说管余又怀孕了,想起往日姐妹情谊,这才让她来叙话。 “宁妃” “起来吧,我们姐妹见面又没外人,你又何必行李” “规矩总是不能废的”管余虽是心里不服。但她此人最是会察言观色,能说会道。当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聊了一会,宁妃摸着管余的肚子说道“要是个女儿,就给思儿做妃子,这样我们姐妹以后还能经常见面” 宁妃如此说,一来是因为姐妹情深;二来就是她找个这样的儿媳,等于没有靠山,也就告诉其他人还有皇上,她是不打算去争这个太子之位的。 可是世上千人千心。管余却不是这么想的,在她看来,如今宁妃正得宠,皇后又没儿子,南宫思以后也许就是太子,那她的女儿未来就是皇后。 所以马上拉着宁妃的手“姐姐莫不是说笑,到时候女儿长大了要嫁给思儿,可别又不认账了” 说完掩面笑了。宁妃一想也对。立刻命人拿来一对长寿锁。 “这是我进宫时皇上赏的,就当信物吧,妹妹到时候可别后悔” “妹妹求之不得,哪会后悔”这句求之不得倒是管余的心里话。 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天启十四年,宁妃病逝。天启十七年二月,皇上忽然于早朝宣布封皇长子南宫默为太子,南宫肃为夏王,南宫思为明王,南宫习为永王,即刻启程前往封地。 就在南宫默被封为太子三天后,慕婉静和母亲梅兰被带进了慕府。然后被强行从梅兰身边带走。六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又哭又闹,又打又踢。可一个六岁的孩子,又怎能抵得过两个身强力壮的老妈子,只能被狠狠地拖着。最后她挥着手想要抓住娘的手,可梅兰渐行渐远,慕婉静只能看到娘泪流满面的身影。 “夫人,人带来了”管余看了一眼慕婉静。六岁额孩子鼻涕眼泪全在脸上,还在小声抽泣着,头发也散落着,站在那,怯怯的看着她。 “以后你就住在我这里,和婉桐一起学习” “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娘,我要娘”慕婉静说完就往外跑,但还是被无情的抓了回来。 “果然是没教养,记住,以后,我就是你的娘,你也只要我这个娘。来人,给我抽二十鞭子,抽完拖到柴房去” 慕婉静就这样挨了人生的第一次打,然后在柴房里度过了昏天暗地的一个月。只是这一个月里,偶尔她会听到丫鬟们同情的声音,说什么可怜,贱命,只能这样养着。夫人偷偷哭了好几次了。 慕婉静在柴房里趴着,身上很疼很疼。可比疼痛更疼的是心。六岁的孩子她还不知道什么是恨,只是觉得委屈,害怕,深深地害怕。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原来的家,要离开娘,为什么会挨打。本来她和娘两个人住在城里一处不起眼的院子,虽然简陋,虽然慕于柏不经常去,吃的也不怎么样,但是只要和娘在一起,她都觉得开心。可如今,为什么,她不明白也不知道。 “夫人,那个丫头让她自生自灭好了,为何又要送水,送药” “你懂什么,本来我想着南宫思当太子,这样我们婉桐嫁过去就是太子妃,可没想到宁妃死了,更没想到的是皇上立了南宫默当太子。” “可这和那丫头有什么关系”管余看着身边的嬷嬷,这是从小就跟着自己,这几天眼看着自己做了许多事,大约也是糊涂的,她本也不打算瞒她,何况很多事也得她去做。 “哎,当日宁妃与我指腹为婚,还送了信物。如今虽说宁妃死了,但是皇上却是知道这门亲事的,我到时总要嫁给南宫思一个女儿” 王嬷嬷有些不明白的看着管余。“夫人,恕奴婢愚钝,这和那丫头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要让她嫁过去”王嬷嬷更不明白了。 “夫人让那丫头嫁给明王当王妃,那,那小姐怎么办?” 管余眼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婉桐自然是要嫁给太子的”。这次王嬷嬷真是吃惊不小,她虽知道自己的小姐向来是有主意的,却万万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安排。 “可,可皇上已经赐婚大将军的女儿为太子妃了啊” “赐婚又怎么样,急什么,婉桐才七岁,从小就是没人胚子。等到她十四五岁的时候,你想想得有多美。再加上我的□□,还能输给一个在一群男人堆里长大的已经二十多岁的粗糙丫头不成。” 王嬷嬷知道管余一直耿耿于怀自己嫁给了慕于柏,虽然如今慕于柏已官至光禄大夫。何况慕婉桐也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虽然只有七岁,的确是人见人爱,没有说不好看的。只是想嫁给太子,哪是那般容易,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夫人决定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就连慕于柏也改变不了。 慕婉静在柴房呆了一个月才出来。起初她很害怕,后来见有人送吃的喝的,出于本能也就吃了喝了。可是每当夜晚来临,她就会很害怕,很害怕。六岁的孩子,虽然日子过得贫苦,但却幸福,没有离开过母亲,没有挨过打,更没有独自一人面对这冰冷漆黑的夜。可是等到出来的那一天,她已经不害怕黑夜,六岁的孩子,她还不懂得什么是恨,她只知道,自己要活下去,要见到娘。 等慕婉静梳洗干净,换了身崭新的衣服站在管余面前。管余满意的点点头。 “从此以后你就是慕家的二小姐,知道吗?我就是你娘,以后跟着婉桐学,也该知道小姐是个什么样子。以后若是在像上次那样,少不得一顿鞭子,听到没有。” “恩。”慕婉静乖乖的点头,她不想挨打。只是她有些不明白,既然是二小姐,为何还要挨打。 “婉桐,这是你妹妹,以后你学什么都得带着她,明白了吗?”慕婉桐看着慕婉静,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 “娘,是不是以后她就和我一起玩了。” “当然,她是你妹妹,以后你可以好好对她,哎,可怜的孩子。”说完不忘掉了两滴眼泪,轻轻的把慕婉静抱在怀里。慕婉静有些不知所措,但她不敢乱动,只能任由管余这么抱着。 慕婉静从小跟着梅兰也学了些东西,如今跟在慕婉桐后面,到并不觉得吃力。只是虽是二小姐,她吃的却不如丫鬟,住的也是下人的房子。 每天跟在慕婉桐后面,不仅要学东西,还得像个丫鬟一样帮慕婉桐干很多事情,六岁的孩子,什么都不太懂,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但一天下来累的半死的慕婉静只是到头就睡。每天,她也只担心两件事,一件是不能挨打,第二件就是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