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娄临已经达到了练气期五层的修为,那六十个孩子也已经有了一定的武学基础,余下的就只剩向各处输送的问题了。 今年是新帝登基的第三年,新帝的哥哥誉王已经开始在南方蠢蠢欲动。而北方的匈奴,能够震慑匈奴各部落的老单于刚刚过世,太子势弱,虽然勉强成了新的单于,但号召力、话语权几近于无。匈奴真正的掌兵者,是年轻单于的叔父左贤王呼衍贺。这位叔父,也即是后来忽悠大燕皇帝陷害卫骁的幕后黑手。 而此时的娄临正带着苏子文,奔波在誉王治下的凉州府境内。他们先是视察了一番凉州府境内的紫烟阁和南馆的经营状况,然后迅速闪进了一处偏僻少人的院落。院子里有六个身着劲装的少年男女,他们面容严肃、身姿笔直,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待两人在六人面前站定,苏子文出声道:“你们应该知道你们这次任务的主要内容,也了解了自己即将奔赴的岗位。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也为了更全面的监督各位,公子实行了积分考核制度。谁的积分高,谁便能够得到奖励,也更容易受到提拔,会有更为优厚的待遇,甚至是在苍旻楼得到一定的话语权。” “提升积分的途径有,获取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促进任务进度的行为,举报他人不作为甚至是背叛的行为……扣除积分的行为有,长时间不作为,长时间无贡献,朝三暮四,对任务对象产生感情……出现以下行为,泄露苍旻楼,以及苍旻楼内部任何信息,背叛苍旻楼,设法阻止其他人完成任务,私自灭杀其他组织成员等,将予以抹杀处理。另外,知道组织的内部信息,但不属于苍旻楼成员的,也予以抹杀处理。” “另外,因各位所处岗位的危险性与重要程度不同,你们每个人的初始积分也会不同。不用提出质疑,这些位置都是你们自己选定的。若是没有异议,你们可以行动了。” 语毕,人群便忽的一下散了开来。苏子文和娄临打了声招呼,便也和众人一起,下去换了身行装。然后娄临便看到了一群衣衫破烂、形容憔悴的平民。他们这些,有的即将卖身进入誉王府,有的会去其他的富户官家,也有的甚至会去青楼为妓。总之他们会从最底层开始,一步步摸进誉王府权利机要的最中心。 娄临当然不会让手下的人真的为妓为妾,他从一开始研究改良药物配方的时候,就从迷药和性药的成分中推导出了一种新的药物,闻到此药的人通常会以为自己和下药之人有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春风一度,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发生。所以,如果真不愿和任务对象发生关系,是完全可以实现的。成了妾的,未必就真的被困在了后院之中,成了妓的也未必不能保有贞操。 待苏子文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将一个长相不赖的少女送入妓院,待凉州府的一切进入正轨以后,娄临便带着苏子文辗转到了下一个地方。他们去了能去的几乎所有的地方,潜进了天下几乎所有的势力 ,甚至包括北方匈奴的诸多部落。 当然由于北方匈奴的特殊性,一个汉人想要打入匈奴内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打从一开始,娄临便专门培养了几个匈奴孤儿。这些孤儿要么对匈奴单于没有什么归属心,要么厌恶甚至是憎恨匈奴贵族的残暴统治。 就这样,娄临的耳目遍布天下。 这其中有一个意外惊喜是,六十个少年男女中,有一个女孩的哥哥是大燕皇宫太监总管的徒弟。这个徒弟,在女孩的帮助下被成功策反,成了苍旻楼内部的新成员。娄临很期待,他会从太监总管处得来怎样的消息。要知道,这位太监总管可是那个三番五次在大燕皇帝面前进献谗言的宦官啊。 当娄临再一次进入江州府境内,首先看到的是一排排种植整齐的玉米地,然后是种满了坡地的大豆番薯。他这才想到,之前离开江州府前,他有和卫骁提过,西域有一些高产易种的粮食。却没有想到,这次回来便能见到成熟了的庄稼。他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一个春夏,转眼却已经是融融秋日。 江州府比他初来的时候更见繁华,从上到下,从老到少,人们的脸上无不容光焕发、精神奕奕,无论是谁身处其中,都能感受到其中涌动的浓浓朝气和勃勃生机。 所以,这是一个向上的地方。 这一次,娄临带回了一批铁匠,铁匠们加入了苍旻楼,形成了苍旻楼的又一个分支。自此,苍旻楼的所有功用都已步入了正轨。就像机器的所有螺丝都已经组合了起来。 而苍旻楼的将来会有多大的建树,娄临从来也没有怀疑过,他相信时间会检验一切,也会证明一切,到那时显现出来的,一定会是一种别样的辉煌。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一下子快了起来,眨眼间便已是四年过去。四年间,娄临终于从一个小豆丁变成了一个小少年。 这一年,卫骁十四岁,正是他父亲卫胥战死的那一年。他还清楚的记得,当父亲的噩耗传入到他的耳中时,他的心脏是怎样的抽搐与绞痛。在那一瞬间,他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卫家人命运的既定轨迹,但他没有犹豫,也没有害怕,他的内心只是静默的做着准备,然后悍然赴死。 之后他又听说,父亲的尸身被匈奴人如何如何的羞辱,然后像是反弹般,他的冷静,他的理智一下子出离了他的躯壳,他通红着眼眶,想要不顾一切的抢回父亲的尸身,即便死,即便有去无回。 兄长的一巴掌打碎了他所有的支撑,他终于嚎啕地大哭了起来。然后他听到了一个沙哑难听的训斥声:“我们卫家人,唯可以战死!” 卫骁抬起头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却看到了兄长微微晃动的身形。他这才意识到,不是只有他才会难过,也不是只有他才会愤怒。 自此以后,他看到兄长拼了命的训练,不仅训练他自己,也训练他手下的兵。有一段时间,士兵们叫苦连天,对卫纪的行为颇有些不满。好在有叶平提醒,兄长才松懈了对士兵的训练,但他依然不放过自己。 后来,兄长战死,他接过兄长手中的接力棒。成了卫家又一个新的脊梁,他自己也成了兄长的复制品,没日没夜没命的训练。他想要报仇,想要匈奴人的血染满手中的刀,想要匈奴再也不敢踏足他们卫家人守护的江州府土地。 他就这样一直淳挚的坚持着,却从来没有想到,来自背后的沉痛一击。他知道了什么?他们卫家世代守护的朝廷,竟然向着卫家伸出了狰狞的爪牙。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生气、愤怒,而是庆幸,庆幸爷爷、父亲、以及大哥,他们并没有看到这样的朝廷。 这样他们就不用为此难过、哀伤,不会痛悔往昔的不值,更不会不知所措。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此时此刻,一瞬间翻涌出来的思绪。 卫家的忠诚就那么廉价吗?或者说,这世间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世代效忠的皇权。人心易变,皇帝的心思便更是难以揣测、捉摸不定。 这一世,卫家不会再像傻子一样愚忠下去,卫家只为自己而活。卫家所守护的,也只会是江州府这一块土地,以及土地上生活着的百姓。 …… 今年的这场大战叫做逐北之战,本来只是匈奴惯常的扰边行为,却没想匈奴回去的时候顺手挟持了一位少女。这女子来历简单,唯一不凡的大概就是她的相貌了,而且就是因为这不俗的相貌,还未及笄这少女便被皇帝记在了他的小本本上,只待时机成熟接进宫里。 少女的意外出事让皇帝震怒,皇帝下旨,要卫胥不惜一切代价将少女解救出来,否则递上他的项上人头。然而,所谓的少女出事本来就出自坊间传言,从事发开始到传入卫胥耳中已经过去了十天时间,别说专门救一个人所耗的人力物力,就是真的要救也恐怕为时过晚。 而这个流言从边地传入京都,进而传入皇帝耳中,用时整整两个多月,皇帝让人去抢救一个两个多月前便已经发生了的事情,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皇帝的想法再可笑,他说出的话也会是一道威严慎重的圣旨。没有人会胆大包天的去反驳,即使这可笑的想法会让那个倒霉的执行人有失去生命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