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芷挽着谢妍胳膊,二人沿着池塘边漫步,七月中旬,芙蓉花期将过,一池娉婷,还余几份妖娆姿态。
“母妃又再打探过了,那姑娘本家姓黄,单名确是一个黎字,是六月头进京探亲的,听沈夫人的意思,似是有意为她说亲,应是会长住。”
“还有娄司监的妹妹,听母妃说,七八岁上就许了娃娃亲了,男方是咸丰人,同娄家世交的关系,待来年开春就会上门迎亲了。”
那这个娄婉是没戏了,有希望的只有黄黎了。
宁芷拉着谢妍向那边的亭子方向:“沈家表姑娘在。”和黄黎一道坐在亭中纳凉的还是席间那几个姑娘,一共有四人,大概原先就是认识的。
“我们也过去吧。”
谢妍和宁芷进了亭中,那几位姑娘忙起身行礼,主宾客气见过了,宁芷询问她们是否有什么需求,寒暄了几句。
几人中,开口应答的一般都是一个圆圆脸的姑娘,谢妍听她自我介绍,是大理寺少卿余程的三姑娘,名叫余珍。
余珍看样子是四人中的主心骨,态度落落大方,应答进退有度,另外有两人瞧起来似是有些拘谨,拘谨倒是正常,不过谢妍最关注的那个黄黎就有点微妙了。
从亭子出来,默默地走了几步,谢妍斟酌着道:“她是不是……有点怪?”原先跟着长辈,她一直笑,倒不觉得怪,还挺亲切喜庆的样子,现下都是同龄的姑娘,这个黄黎还是一样,从头到尾就是挂着微笑,谢妍有意同她说话,她要么点头,要么摇头,反正除了笑就不说话,还得那个余珍上来圆场子。
“会不会太紧张了?”宁芷试图为人找个合理的解释。
“我瞧她那样子,是半分不紧张啊。”她虽然不说话,神色可镇定得很,就是含笑不语。让谢妍有种自己是正在御书房述职的大臣的感觉,黄黎就是好整以暇在倾听她汇报的皇帝……
这就不对了,她是要给太子殿下找媳妇儿,又不是给他再找个爹。
到了下午茶宴的时候,还是在午间设宴的长廊,布置了各式各样的现茶、小食、糕点。
席间只剩下五皇子肖附一个人了,太子肖逸还在厢房休息,说是不出来了,六皇子肖沐,听说已经离府了。
茶宴散了之后再一个时辰左右,客人们陆陆续续告辞,太子肖逸也准备离开,谢妍和肖逸说自己留下在郡王府用晚膳,有体己话要和宁芷说。
她们小姐妹说话,自是合情合理,肖逸叮嘱道:“莫聊太晚,让郡王府多遣些人送你。”
“放心啦表哥,我和白管家说好了,他晚膳后会派车来接我的。”
等平南郡王将宾客都一一送走了,谢妍和他说起今日的另一重要来意,有事情想询问他。
宁章领着谢妍到书房,让下人们沏了茶过来,谢妍意思是掩上房门,还得让所有下人都去院外候着,宁章意识到她要说的事情不小,照办了。
谢妍和宁章在书桌前面对面坐着,等到确保没有第三人听到,谢妍拿出一封信,从桌面上推给宁章:“宁叔叔,您请看下。”
宁章打开信,快速阅过,他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惊诧到后来的带上一丝惧意,到最后彻底沉寂下来。
谢妍觉得他这反应很不寻常,见宁章一直不说话,便主动问道:“这信是前几日匿名送到敬国公府的,我看过觉得兹事体大,但父亲又不在京,想来您与父亲交好,很可能会知晓个中缘由。宁叔叔,这写信之人说与我父亲有积年宿怨,事隔多年,近日会回来报仇的话,是否当真?”
这信当然是谢妍伪造的了,她本意是为了方便开这个口,毕竟她要询问多年前的政敌,总要事出有因,不过如今从宁章反应来看,当中似乎另有玄机。
宁章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仿佛陷入了一个很久远的回忆中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谢妍说的话。
过了许久,他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父亲在朝多年,与他政见不同之人,不在少数,收到的辱骂苛责更是多如牛毛。这种无名宵小的威胁之辞,世侄女不必放在心上。”
宁章嘴上这样说,但谢妍瞧他神色,他自己可是上心极了。
所以她应该是猜对了,她父亲确实有过一个政敌,而且积怨匪浅,导致多年之后,宁章一看到这份匿名信,第一时间就能对应上一个人来。
但很显然,他不想告诉她。
谢妍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顺着他话道:“宁叔叔说的是,对方连姓名都不敢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本事。过过嘴瘾罢了。”
宁章手中牢牢抓着那封信,捏得很紧,让信边都起了折痕。谢妍伸手,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将信纸递还给她,神色有一丝不自然。
“打扰宁叔叔了。”
“世侄女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