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五出生的时候,不哭不闹,水灵灵的大眼睛逮到谁就盯着谁看。接生婆被盯得心里发毛,喝了酒,收好红包离去了。
他爹南门岳觉得儿子如此异常,怕是将来并非常人,便差长随跑去朱红巷,请来了睡眼惺忪的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一进门,精神振奋,掐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地跑到南门岳前,笑着给他道了声喜:“明月当空,喜鹊迎客,虽是万籁俱寂之时,但看东方泛白,是红日将起。恭喜南门老兄,家里添了贵子啊!”
南门岳眉开眼笑,赶忙请先生进屋里,吩咐丫鬟拿出酒肉来招待客人。酒肉上来之前,南门岳让长随把婴儿抱来,让算命先生瞧瞧面相,算一算命格。
算命先生拱手笑道:“应该的。”说罢,见他左手捋须,右手拇指来回掐着食指,双目炯炯有神,看着那个一直盯着他的小孩,半晌没有言语。
见着一大一小互相瞪着,南门岳在一旁干着急,可又不清楚算命其中的道道,不敢打断先生施法,只能时不时走到屋外,小声催促丫鬟快些上菜。
没让南门岳第五次吩咐上菜,算命先生捻着袖口在额头上擦了擦,吐出一口长气,缓缓说道:“小道要再次恭喜南门老兄了!令郎是有气运持身之人,将来必定飞黄腾达。恭喜恭喜!”
“啊?!哈哈哈哈!多谢老弟吉言,日后这小子发达,我铁定让他给你送两头猪去!来来来!喝酒!”南门岳乐坏了,也不等下酒菜和肉食,拉着算命先生连喝三碗酒。
“老兄且慢!”算命先生伸手按住南门岳的手,摇摇头,脸上颇为罕见地露出一丝凝色,说道,“令郎将来成就极高,但有一点还望老兄注意,适才出门前,小道注意到,这南方朱雀星宿北移,圆月侵入太微停滞不前。”
南门岳喝退奴仆,压低声音问道:“先生,这是什么说法?你一并说了吧。”
“托孤重臣,王佐之才,一时无礼,一命呜呼。”算命先生打了个哈哈,端起酒杯,摆摆手,笑道,“喝酒喝醉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胡话,老兄不要往心里去啊。”
南门岳也跟着笑了起来,一口饮尽碗里的酒,不再提此事。
十八年后。
“现在你小子知道老子为什么不让你去读书吗?”南门岳将杀猪刀往案板上一甩,半截刀尖没入其中,转身看在南门五,双手环在胸前,挺着略微发福的肚子,扯着嗓子说道,“都是为了你好!”
南门五撇撇嘴,避开迎面而来的唾沫星子,说道:“什么叫为我好!我想读书有错吗?赵先生都说我是块读书的料,你凭什么不让我读书,反而叫我去卖猪肉?”
南门五见南门岳没反应过来,趁胜追击道:“当今圣上大开科考之路,为的就是让我等爱读书的寒门子弟有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你倒好不但不鼓励我,反而还打压我的进取心!我要读书!”
“老兄,一斤五花肉,肥膘多点。”
“你等着,老子先帮人切肉!”南门岳气呼呼地瞪了眼儿子,转身回去切肉的动静也大了不少,“五花肉,二十三文钱。哟!老陈!好久没见着你了,前些日子听说你纳了个小妾?富贵,把肉包上!”
“哈哈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来人南门五也认得,他是城门边上的王记糕点铺的掌柜,倒插门的女婿,却没想到也硬气地讨了个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