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陌生的自己对着陌生的少年,一袭白衣的少年,眼中泛着星星般明亮的光芒,他唤着“云儿。”
忘却了什么对话,只隐约记得自己笃定稚嫩的扬起下巴,抬头看着他,缓缓开口:即使我对你是那么陌生,我醒来并不记得你的容颜,在我的有生之年,我想在现实中与你相遇一遍,我心甘情愿。
像是在起誓,对着那份蓝天,对着那份云朵,对着你和我。
这是我的第一份记忆,在十四岁某个清晨醒来,脑海里浮现出的桥段,我摸着整个缠着绷带的脑袋,手扯到点滴管的针头有些疼,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是个病房,鼻子上还插着氧气管,我是谁?我扯掉氧气管,这是我的第一个疑问。
陷入沉思,却被一位查房的小护士一脸惊悚的表情和立马转身奔走相告的气势打断,“三小姐醒了。”浩浩荡荡又是一群陌生人涌入病房,围绕在我的病床前哭天抹泪的哀嚎,心脏漏了好几拍,好像我刚从鬼门关被召回。那天,阳光从窗边斜射进来,肆无忌惮的在被子上跳舞,没有被那些喜极而泣的泪水,惊慌失措的泪水吓跑。那是我平生见过最多的眼泪。我心惊胆战的小声询问,“请问,你们是谁?”再次炸开了锅。
醒来,原来这么美妙。
成群结队的医生进来,劝退了相拥而泣的家属,安抚我的情绪,常规检查,一位年长的医生拍拍我的肩“三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好休息。”留下一脸错愕的我,他们离开后在外面安慰家属。墙上挂着的病例牌子,写着我的名字。
齐云。
十四岁。
大面积烧伤。
没有过多的语言,那老者苍白的头发,满脸愁容,拄着拐杖踏进病房远远的望着我,眼中满是心疼,转瞬从柔软变成坚定,转身出了病房。
然后我连夜转院,又到了陌生的地方,我才知道,那位老者是我的爷爷。
失去记忆,有人高兴,有人难过。
齐家老爷子生平不露悲喜,像个没有感情的商场打拼的机器,在齐三孙女的出世,像是上辈子定下的缘分般,他抱着襁褓中的小婴,露出久违的笑容。若说起齐家老爷子最疼爱的是谁,不是继承衣钵的儿子,不是孙子,而是最小的孙女,齐云。
那天他从病房出来,对着底下小辈直言正色:以后,谁要她的命,先来问问我!众人心头一颤,纷纷避让。
这是后来家里的常阿姨告诉我的,她坐在病床边削着苹果陪我解闷聊天,把那天听来的景象绘声绘色的告诉我,虽然她也是听家里的司机说的,不过把我震惊了一把,心里某处却被温暖了不是一星半点。
即使醒来后的我,没有了记忆,也不清楚身边来来去去的人是谁,白发苍苍的老人却刻在心里。那日的场景时常让我响起,泪水磅礴的清晨,铿锵有力的疼惜,是那么有彩色和温暖,滴落的泪水,都是甜的。
直到拆了脸上的绷带,看着自己的脸,跟那个自己是那么不同,我告诉自己,梦中只是梦。
可到如今,四年过去了,依旧日日做梦,那个少年,活在我的梦中。
我搬进一个老式阁楼,那是个二分之一的一楼,原先是店铺的阁楼,房主把阁楼隔开打了楼梯和独立门转租出去,可以多收一笔额外费用,这空间也适用于刚毕业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