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众人还在低语交谈时,厅中灯火渐渐暗下,乐伶所吹奏的乐调换得婉转悠扬,在场人一静。
只见金柱下的水墨推屏上有一处灯火,倒影着一抹婀娜倩影,腰如束素,清灵且朦胧,随着乐调翩翩而舞,时而柔和,时而利落。
冯平裘将身边女子推开,微探身子,盯着那抹轻盈倩影,不舍转眼。
不知不觉在场人皆沉醉其中,忽然曲调声一变,绵长空灵,霎那间灯火通明,众人还未回过身,推屏便被打开。
身着一袭红色广袖裙的女子赫然出现,她容色绝美,赤着小巧的双足,仿若红尘中一抹惊鸿,身后是两把小巧的轻秀剑。
乐声婉转绵长,她姿态幽雅地抽出轻剑,动作柔媚动人,风情万种,足腕系着清铃,一举一止皆动人心魄。
姜卿儿抬眸一瞥宴席众人,忽见不远处弘忍坐在其中,眼眸深邃,正与她相视,她心头一抖。
和…和尚在此?
姜卿儿嫣然巧笑,原本毫无兴致,得他一眼便让她有所心欢。
随着曲调的转变,她手中剑舞变得明朗有力,气势磅礴,剑落之处刃下生风,矫如龙祥。
众人屏息观赏,只叹舞姿惊艳,柔媚与苍劲竟融合得如此贴合,那般蛮腰,纤细如柳,只让人心痒痒,恨不得揽入怀中。
弘忍望着姜卿儿,眸色越发暗沉,最终合眸不再去看,转动白玉珠,默念佛经。
直到曲终舞落,姜卿儿双剑一转,负于身后,落落大方,宴厅中众人久久未回神,惊觉时,一阵掌声响起。
一曲下来,姜卿儿微微喘气,目光一瞥闭眼的弘忍,这和尚怎么不看她呀,害得如此卖力。
“美人配秀剑,惊为天人,可谓世间绝美,无以伦比!”冯平裘赫然起身,鼓着掌,大笑出声。
姜卿儿转眸看去,那人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神□□,让她极为不舒服。
冯平裘又道:“时隔多年,另有幸再次见到这曲剑器挥洒,还是此等国色美人,死而无憾。”
上座的陆肃笑得温和,朝姜卿儿道:“这是朝中御史冯大人,如此赏识于你,卿儿还不快给冯大人敬酒。”
虽然不喜,姜卿儿还福了下身,“奴家姜卿儿见过冯大人。”
姜卿儿将双剑交托给下人,本就是烟花酒地出身,早已习惯给贵人敬酒,走到冯平裘跟前斟酒。
冯平裘盯着她笑笑,“这女子才艺绝佳,不知师从何人,这剑舞可不是寻常人能学的。”
陆肃抚着胡须,“坊间女儿,哪有什么师从,我有意栽培她,也算我半个女儿,打算送给皇上讨欢心。”
此话说得令姜卿儿微蹙了眉,这事她还未曾答应,但也未有反驳。
不止姜卿儿觉得不满,陆元澈更是不满,但扬州大小官僚皆在,更不好拂父亲面子道不快,总之卿儿不可以伺候皇上。
冯平裘眸光微亮,打量着姜卿儿,额头还染着因跳舞而出的薄汗,他道:“看样子还是个雏儿。”
陆肃一笑:“冯大人,这都瞧得出来?”
冯平裘不回应,只是连道几声好。
姜卿儿心中生厌,举酒道:“奴家敬大人一杯。”
怎知他摸向她举杯的手,姜卿儿下意识缩手,酒杯掉下,洒落一地。
冯平裘道:“怎将酒弄洒了呢,这可是要自罚三杯赔罪的。”
姜卿儿看眼在场人,刺史陆肃正蹙着眉,她压下心中不适,终究是个陪笑的,纵使再有不满,仍旧任他人使唤。
只道是赶紧敬了这冯大人的酒,她退下便是了。
下人再次拿来酒杯,姜卿儿轻轻假笑,“是奴家方才持剑,手有些抖,大人莫怪。”
她斟上酒,饮下三杯,对陆肃道:“陆大人,奴家身着舞衣多有不便,这就下去换成干净衣裳来。”
姜卿儿这身舞衣长袖,衬得身段极好,玲珑有致,体态轻盈,惹人心喜得很。
冯平裘拦道:“不必,本官见这衣裳,恰恰适合卿儿姑娘,你便坐在本官身旁,同饮清酒。”
弘忍停下手中佛珠,指尖捏得泛白。
此言一出,陆元澈岂能坐得住,且不说这个冯平裘有多猥琐好色,姜卿儿本就是他心所好,敬酒就罢了,还想让她陪酒?
陆元澈对陆肃道:“父亲,卿儿一舞下来,本就劳累,还是让她下去休息。”
陆肃尚未开口,冯平裘便不悦道:“不过喝几杯酒,怎么一个坊间女子,陆大人都舍不得?”
陆肃挑了挑眉,冯平裘这人荒诞好色,贪赃枉法,各州监察时,多少清廉官员没行好,便被他在太后前胡乱参了一本,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这种人也极好受控制,今日陆肃自然有打算让姜卿儿陪酒,只要不越过底线,他是不会阻拦的。“便依冯大人的意思,陪他好好喝几杯酒。”
姜卿儿心下一沉,转眼就被冯平裘抓住手臂,拉往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