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一场大雨,将才起的热意又压了下去。
趁着太后没召见,惠妃请宁樱过去喝茶。
缀霞宫种了许多竹子,青葱一片,风吹过的时候沙沙作响。
“过阵子我也在院中种几棵。”
红桑心想,茉莉花还不够吗,又要种竹子,那摆兰花的地方还有吗?想到宁樱以前如此痴情,现在变成这种样子,她哭都哭不出来。
一走入殿内就闻到清香,惠妃正亲自在泡茶。
大家闺秀出身,惠妃的姿势优雅极了,宁樱笑道:“光是看娘娘的动作,就知道这茶好喝。”
“我还怕你不来呢。”惠妃放下茶壶,“最近总惦念你。”
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是看着宁樱得宠,又看着她被冷落,有种说不出的怜悯,因这如果换做她,肯定是承受不了的。
得到又失去,是最难受的一种惩罚。
“娘娘邀请,我怎会不来?之前那次是太晚了,生怕打搅娘娘。”
原是如此,惠妃请她坐下:“尝尝我这茶吧,看味道如何。”
茶色嫩绿,清澈见底,泡开的茶叶舒展开来,微微泛黄,宁樱端起喝一口,只觉香味格外的清淡,似有若无,竟是从来没有吃过的。
见她面有疑惑,惠妃笑道:“是吕溪的火绿。”
吕溪吗,宁樱仍是不知。
“我外祖家在吕溪,这种茶很少,也没什么名声,故而你没听过,可能也喝不惯吧?”
“倒是没有喝不惯,它的回味很浓。”刚才只是一小口,到现在味道还在唇舌间流连不去。
“你喜欢的话,等会带点回去。”
“好,多谢娘娘。”
她不叫自己姐姐,但惠妃却有种胜似姐姐的感觉,妃嫔之间姐妹的叫,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呢?
二人喝完茶,宁樱看到惠妃的侧间的案上摆着双陆,惊奇道:“娘娘竟然喜欢玩双陆?”
“闲时会玩一局,你也会?”
“在家中时,弟弟时常让我教他。”宁樱脑海中浮现出宁潞的样子,心头一涩,那时候她失去记忆被书所控,总想着秦玄穆,要为他做些什么,结果却忽略了弟弟,教个双陆也没教好……两年过去了,他应该长高了不少吧?
“要不我们玩一局?”惠妃提议。
“好。”闲着也是闲着。
两个人便走去案前,面对面坐下。
结果一玩就玩到了晚上,意犹未尽,惠妃留宁樱在缀霞宫用膳,两个人喝了点百花酒,相谈甚欢,到最后都有些醉意。
生怕宁樱又跟上回那样,红桑几个赶紧带着她告辞。
雨后,风寒,宁樱喝了酒身上热,一出去就打了个哆嗦。
红桑本来要去拿披风,宁樱觉得麻烦便是走快些回去。
到得棠梨殿侧殿,她清洗后便睡下了。
红桑在外面值夜。
半夜突然就听见宁樱的哭声,低低的,断断续续,她急忙掀开被子跑进去。
月色下,见宁樱蜷成一团一动不动,但睫毛却一直在颤动着,有眼泪落下来,她走近了仔细看发现她脸颊通红,当下急忙把手覆在额头上。滚烫的好像火,红桑吓一跳,低声道:“主子,你病了,奴婢马上去惠妃那里禀告,给你请大夫。”
宁樱没有动静。
主子很容易得风寒,应该注意点的,红桑很自责,急忙往外走,到门口时,听到宁樱呢喃道:“娘……”
原来主子想家了。
红桑脚步顿了顿,突然有点心酸。
她自小就被父亲卖入了宫,对自己的家毫无留恋,只想在宫里能过上好日子,可宁樱不一样,是从官宦之家出来的,她却一直没有听宁樱念起过家人,今日才知宁樱心里也是惦记的。
红桑叹口气,去缀霞宫。
惠妃那边的宫女得知宁樱生病,急忙禀告惠妃,而后去太医院请大夫。
大夫问清楚之后,就知道是喝酒吹夜风着凉了,开了药。
第二日太后一早就得知宁樱病了。
“怎么突然就病了,上回来还好好的。”太后想起宁樱娇弱的样子,很是心疼,“叫金太医再去看看,用最好的药材。”
“是。”姜嬷嬷应声。
这一病又不知要多少天不能来,太后念着自己的计划,有点不太甘心,渐渐就生出一个念头,起身去秦玄穆下朝的路上。
见到太后,龙辇停下了,秦玄穆询问道:“母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竟来这里等候?”
“宁婕妤病了,”太后道,“病得很重,你随我去看看。”
秦玄穆一怔,随即有点哭笑不得,太后也太不择手段了吧。
“她病了,让太医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