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孟思琪。15岁,本该是无忧无虑享受自己美好花季的年级,对于孟思琪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12岁以前的孟思琪物质生活上还算过得去,那时父母都在,俩人做一些小本生意,日子算不上大富大贵,但还算衣食无忧,相比于年长两岁调皮捣蛋的哥哥,父母亲似乎更喜欢她,因为从小乖巧、懂事又聪明的她从来都是让父母很是省心的,家里有一架二手钢琴,那是孟思琪年少时最喜欢的东西。
12岁的姑娘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从6岁开始上钢琴班,那时家里并不富裕,没有多余的条件给她买最新的钢琴,于是几经折腾才给她弄了一架九成新的二手钢琴,可是钢琴被搬到家里的那天,她却开心的像个孩子,摸着心爱的钢琴,思琪笑的很满足。
后来,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下课后坐在钢琴前,让音符肆意的在指尖流淌,后来的家里的生意做得不错,生活越来越好,父母也想着给她换一架新的,她却不愿,说是这架钢琴承载了她很多的回忆,是新的无法带给她的,她是个十分念旧的人,这是件好事,也是并不全是好事。
日子就这样每天在钢琴声父母对哥哥的训斥声中度过,吵吵闹闹的日子让思琪觉得很幸福,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幸福的日子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2013年的快要接近年关的一天晚上,爸爸妈妈去清点店铺里的库存,准备换季之前去进一批应季的衣服,万籁俱寂,思琪被哥哥哄着上床睡觉了,孟思坤也看妹妹睡了之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在青岛的一条还算热闹的小街上灯火通明,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渐渐喧嚣起来……
在一个偏僻的一个甬道里,一男一女的背影相对而立,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两个人的面容模糊不清,只能断断续续的听见他们似乎在争吵……
“为什么?”男人浑厚的声音响起。
“我受够了过这种食不果腹的日子。”女子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年轻,明明灭灭中映射出那女子姣好的面容。
“我对你不好吗?”那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不,你付我很好,可是……对不起。”
滴滴的鸣笛声,不远处一辆阿斯顿马丁超跑停在马路的对面,鸣笛示意,那女子听见鸣笛声回过头,默默看了一眼那辆跑车,没有说话。
“来接你的?”那男人的眼中此刻看不清情绪。
“嗯”她低声应道,微微点头。
“看来是我高估了爱情,那,祝你幸福。”他苦笑一声,伸出手。
那女子看见眼前出现的手,微楞了一下,然后也伸出了手,轻轻握住,紧握的时间很短,就像他的爱情,紧握之后就是失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经心爱的女孩一步一步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女孩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然后一步一步朝着那辆豪车走去,然后拉开车门钻了进去,阿斯顿马丁的引擎之声响起,带着他的女孩绝尘而去。
男子颓然的背靠在墙上,眼中的一片灰茫,默默从身上掏出一包烟,然后随意抽出一根烟点上,点点的火光在昏暗的环境中格外显眼,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默默无声,只是偶尔传来的呜咽泄露了他此刻的悲伤……
半天后,男人的脚边的烟蒂已经成了一小堆,还冒着火苗,他放肆的吞吐着烟雾,烟雾弥漫中看不清他的脸……
将最后一根烟掐灭,他步履有些摇晃,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尽头。
那根被他抛弃在地面上的烟头,却并没有完全熄灭,像是命中终有此劫,孟思琪和孟思坤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幸福就断送在这小小的烟头上……
“着火了!”繁华的商业街道的一家服装店突然起火,并且火势蔓延的速度非常迅速,不一会儿火光就映红了半边天,原本热闹喧嚣的商业街区瞬间乱了套,火势还在蔓延,惊呼、尖叫乱作一团。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快打119!”
“那不是孟家那两口子的服装店吗?我今天傍晚的时候看见他们夫妻俩回来的,我当时还问他们怎么关门之后又回来了,他们说快到年尾了,过来盘一下库存的。”
“啊,那他们不是还没有出来,这怎么办啊!”
“救火车还没来吗?这可怎么办啊,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周围聚集观望的人越来越多,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救火车的笛声从远处传来……
晚上10点15分,孟家家中的座机突然响起,原本睡眼朦胧间,起夜去厕所的哥哥孟思坤被一下子惊醒了,揉揉惺忪的睡眼,慢慢的走去接起电话。
“喂。”孟思坤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鼻音。
“您好,这里是青岛市第一中心医院,请问您是孟启贤和陈芳琴的家属吗?”
“是,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们在半个小时之前接到119的电话,接收了两位从火灾现场救出的患者,孟启贤和陈芳琴,患者被急救车运送到达之后,经我们多次检查发现两位患者由于吸入过多的浓烟,并且鼻腔口腔内壁还发现燃烧物残屑,经过我们多方努力还是没能挽救两位患者的生命,于2013年12月29日晚22点10分宣告死亡,现通知家属前来认领,请您节哀顺变!”电话里的女子机械般说着,身为一名医护人员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内心已经足够坚硬,因此可以毫无波澜的说出这席话。
“啪”的一声,话筒摔落在地,犹如晴天霹雳般突如其来的噩耗,炸得孟思坤久久无法回神,几年之后17岁的孟思坤再回想起那时的情景,宁愿当时自己听错了。
“喂,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您还在吗?喂……”电话里那医护人员的还在呼喊着他,而他却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呆呆的愣在哪里久久不能动作……
怎么会这样,父母这样突然的离世,让他怎么办,让妹妹怎么办,妹妹才12岁,而他也不过是一个14岁的少年,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死一般的沉寂,他站在原地,闭上眼睛,泪珠顺着他还略显稚嫩的脸庞,大颗大颗的砸在地上……
“哥哥,是谁来的电话?”妹妹的软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终于让他回过了神,他背对着思琪,用长长的毛衣袖子连忙擦了擦眼泪,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妹妹穿着粉色的兔子睡衣站在房门口,抱着妈妈曾经给她买的布娃娃,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懵懂的看着他,他的眼眶不禁又红了几分,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告诉妹妹,他们最爱的爸爸妈妈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他努力张了张嘴,却发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放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四周安静的要命,久久他终于认命般闭了闭眼睛,用沙哑的声音对她说:“思琪,换上衣服,哥哥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
青岛市第一中心医院的太平间里,阴冷刺骨。
孟思坤就这样站在趴在父母的尸身旁哭得快要断了气般的妹妹身后,麻木失神的看着眼前安静的躺在那里,被盖上白布的父母。
“您是孟启贤夫妇的家属吗?”站在他们身边的其中一位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问道。
“是,我是他们的儿子,眼前的这位是妹妹。”
“您看看他们是不是你的父母?”
那人顺势掀开了白布,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上前,父母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些被火熏的黑渍,面容苍白,在耳边传来妹妹更大声的哭泣声中,无力的回答道:“是,他们是我的父母。”
“节哀顺变,您家中是否还有成年人?”
“没有,只剩我们兄妹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