愮月刚入后院,就遇到了正欲出去的尨九。
“尨九,掌柜的说,摄政王府里那个叫小云的丫头她看着心烦。”
“好,我知道了。”
短短的两句话,他便从她身旁擦身而过。
愮月垂下了眸子,想要转身瞧一眼他的背影,就仅仅只是背影而已,可她却不敢。
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多的话语,只是偶尔画清欢让她传话时,她才同他说的上一两句。如果幸运的话,她还能对上他的眸子,尽管那双眸子一直都是冰冷的。
其实愮月在很久以前就骂过自己,如此的心思着一个卑微到骨子里的人,她是不是比这个人更卑微,甚至是卑贱?可她忍不住,那股子打心底里要冒出头来,要在心里开花的枝芽她按捺不住,尽管这花一辈子都结不了果。
……
尨九从不敢耽搁画清欢吩咐下来的事,所以他办事速度很快。
隔日,东阳城里便传出了摄政王妃的贴身丫鬟小云,在城外的一间破烂茅草屋里离奇身亡,其死相恐怖至极。
听一些妇人们说,那丫头被人剜下了舌头,扣去了眼珠,砍下了四肢吊于房梁之上整整七日才被人发现。又据发现者言,他发现那丫头时,那丫头的脸已是一片青紫,一对空洞洞的眼窝直直的对着他,而她的四肢则被堆在门口,血淋淋的一片。
听着东阳城不管是耄耋还是妇人或是孩童都在议论此事,画清欢坐在妤仙楼门口笑的欢愉,手上一捧的花生仁吃的只剩两三颗,脚下一地的花生红皮。
忽觉得口干,她朝店里喊道:“庄莞!小莞莞啊!莞儿啊!”
庄莞闻声赶来,“哎!掌柜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咳咳……没怎么了,就是这花生吃的我口干舌燥,想你给我拿壶酒来。”
见画清欢叫的这么急,她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结果她就是口渴了让她拿壶酒。
庄莞真是越发的服气自家掌柜的,不但将楼里上上下下所有的活儿都交由她管,还要坐在这门口堵着正门,逼得客人们没办法进,却又都不敢动她,只能通小门进去,这会儿就连她自己口渴了要喝酒都懒得动身去取。她真是上辈子作了天大的孽,这辈子才会遇上了画清欢这么个烂人。
庄莞翻着白眼不耐烦的应了声“是”,转身进楼时顺手顺走了画清欢手里剩下的花生丢进嘴里。
只见画清欢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骂骂咧咧的抖掉掌心残留的花生碎渣,然后自腰间上挂着的布兜子里重新掏出一把花生来,两手一搓一呼气,把花生的红皮衣吹开,在本就落了一地的红皮衣上又覆了一层,她将花生一颗一颗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嚼的脆响。
“今个儿新上的菜呦~都新鲜滴很~快来买呦~”旁边那个新来的,话语里夹杂着一股子家乡调调的菜贩子又开始叫卖了。
前段时间,在画清欢赶走了之前那个菜贩子后,这地儿就空了下来。
这地方位于东阳城的繁华地带,头上又有妤仙楼的顶子遮着,下雨不怕淋,出阳不怕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所以城中有不少小摊贩们都惦记着这个地方,但又碍于是在妤仙楼门口,他们不敢明着去跟画清欢说,一个个便就只能窥视着。
几天前,城中新进了个卖菜的小摊贩,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在城中转了大半,瞧上了这块地方,隔天清晨他便在这里立下了摊子。
这人来的早,天将将翻了鱼肚白他就已经开始给自己刚摆上的菜洒水了。所以,那日画清欢是被这人的叫卖声活生生吵醒的。
既然吵醒了画清欢,那这人今日自然就没有安生可过的。
只见画清欢一脚踹开大门,刚一见着光就开始破口大骂:“是那个狗娘养的大清早就在这叫唤!在这儿叫魂呢?!给你家祖师爷哭丧呢是吧!你家祖师爷前个儿死的昨个儿死的?你这个时候才开始哭?!”
那厮被骂的一愣,等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画清欢已然立在了他面前。
这人估摸着是个柔性子,温润的很,要不然怎会画清欢都带上了祖师爷来骂他,他面上仍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就只是眉心那处稍稍皱起。
画清欢还睡眼惺忪着,没瞧清面前人的面容,只闻一似玉柔声道出一句:“姑娘,你这般骂我,可是我有哪处惹到了你?”
“啧……”画清欢轻啧一声,抬起玉手揉了揉眸子,正欲再说些不堪入耳的恶言恶语时,她像是被面前人的面容绑住了舌头堵住了口一般,说不话来。
她向来喜欢长相好看的人,而此人真的是长在了她的心尖尖儿上:薄如刀削的唇角,斜飞入鬓的浓眉,那一双深不见底的星眸被白皙的肌肤衬出灵动。
好看倒是好看的,就是越看越像个女子,清丽秀气的很。
“姑娘?”
见画清欢定定的看着自己没反应,那厮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