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叟紧拉疆绳,回过头来,就看见桃姑一身烟灰色襦裙在那里端庄地坐着,腰肢挺直,双眼轻阖。
郑茵心底是念着亡母的,心里悲伤,又不想这位慈祥有爱的老者担心……
孙叟这下才算是放心些许,他依旧很是担忧,他想了一会,又摸摸后脑勺:
“女郎,你真的是要非去乌衣巷不可吗?”那里贵人遍地走,我们家族低微,怕是……
郑茵知道这位可敬的老者生怕她吃亏罢!她也只能细细地与他说道:
“叟,贵人遍地走又如何?我们不偷不抢,且又不是长得丑陋不堪,妨碍那路人甲丙丁,污人眼,为何要如此惧怕贵人?”
郑茵一字一句地说着,一副很是笃定的语气。
“况且,高门氏族十之八九都是知礼高傲的,又怎会与一个普通氏族纠缠呢……既然上苍厚爱,再次得生,我决计不会如此窝囊地活着!”
郑茵定定地看着襦裙上的飞鸟,自由地飞翔在朵朵云边,心里艳羡不已。
孙叟已经把心里的担忧想法统统地说完,他听见郑茵如此说,心里总算安定下来。毕竟此前他与郑阎出去,总是遭到豪强吴氏欺辱,他实在是心里已有阴影,不得不防。
孙叟只得抓紧疆绳,慢慢地赶着青水牛向前走。
牛车悠悠,行人稀稀疏疏。
“今日行人怎会如此地少?”孙叟心里疑惑不已。疑惑归疑惑,他也不多想,把他的主人安然送到目的地就可。
郑茵与桃姑下了牛车,就看一见一座小巧的酒肆。约至一间厅堂大小,外面不涂漆。裸露在外的纹理让人一眼就看到橡树木身。纹理如水波,线条流畅起伏,柔如水,淡香丝丝缕缕。两小层阁楼小巧精致,一种历史的沧桑由此可见。
孙叟在车上坐着,一边喝着郑茵赐给他的春日醉,微眯眼睛,四月阳光真好,整个人斜倚靠着车架,打起呼噜睡起来。
郑茵肥腴嫩白的小手慢慢地轻抚这屋里的一桌一椅。阳光从木窗外面投进来,更显得她面容清丽绝尘,渡上一层光辉。
“此后就是我的酒肆,这是阿母留给我的在世间唯一的东西了,我定要好好经营起来。”
……
“族中不可靠,乱世之中,没有实力又该如何生存活下去?”郑茵看向桃姑,她一身肃穆,挺直站在那一排酒架前,更显得她冷清无情。
郑茵手脚轻盈地爬上二楼,二楼被隔成一个个小雅间,山水凤鸟屏风,花草瀑布一幅幅水墨画,一种风流潇洒就此蔓延开来,黄灿灿的阳光投进来。更奇妙的是,一颗高大的木棉高耸盛开。红艳似烈火,远看就像一团火在燃烧,奇妙甚已。
她就大致略略看了几眼,也不再细看,爬下楼去。
“桃姑,你说家酒肆该起什么名字好呢?”郑茵心中思绪混乱,实在是想不出来了,头都快痛起来,心乱如麻。
桃姑抬了抬眼睑,她也是想不出好名字,她心中只有恨意,再也想不出人间诗情画意,被仇恨蒙蔽的双眼,又怎么会看到人间好颜色?
“女郎,我亦不知啊……”桃姑摊摊手,随后又揉揉太阳穴,看来也是没有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