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转瞬即逝,门外已经有了动静,却有些不寻常。孟宿察觉到了不对劲,火也烧的越来越大,烟已经散到了这间小客房。
突然门被大力打开,进来的是个带刀的兵卫,穿着皇城禁军的衣服。火急火燎的张口:“郡主,我奉太子之命,接您离开。”话音刚落,就有齐旌带的羽林卫杀了过来,他也只得去应战,里面和外面已经战成了一团,伴着滚滚的浓烟。隐隐还能听到前院的打杀声,争吵声。
“太子殿下,你是要造反不成,这皇城禁军可不是你的私军。”
“不敢当,我只是保护我的太子妃,防止有人图谋不轨。”
孟宿自然听到了,前院正乱,现在正是好时候,当机立断,将手放到唇边吹了一声口哨,本想试试看,可不一会,一匹高大威猛的马儿竟然真的跑了过来。
这是跟着他征战沙场的老马了,之前一直被放在前院的马厩里,也不知是怎么跑出来的。
他二话不说,将辉玉抱上马背,用力的握着那少女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抵住彼此的额头,此时才是浓浓的不舍,又将手中的一把小匕首递到辉玉手中,然后声音低沉沙哑的说道:“往你的小园跑,你知道,那里有出口,可火烧的很大,自己小心,记得,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活着,不管在哪里我们都爱你。”
说完这些那高大英俊却已是疲倦不堪的男人轻轻在他美丽的女儿头上落下一吻。深深的凝视一眼,那眼中有太多的情绪与期望,然后放开手用力一拍马股,一切都只在一瞬间,从上马到离开,辉玉来不及说任何话。孟夫人也没来的及告别,马儿就飞也似的窜了出去。辉玉只能紧抱住马脖,让自己不要摔下去,她歪着头使劲往后看,泪水却糊了她的眼,让她怎么都看不清那至亲的人,只是转眼就再也不见。
孟夫人往前走了两步,跪倒在地上,终于捂着嘴痛哭失声,她现在只是在心里祈祷,希望老天保佑她那孩儿,能活着离开这里。其他的都不重要,哪怕这是诀别。
孟宿扶起夫人,拥在怀中,轻声说道:“对不起,跟着我这么多年,劳心劳力,没享几年福,最后却落了这么个下场,早知如此,当初该听你的一起走好了。”语气有些遗憾,也有些憧憬,最后终是一声长叹:“是我的错,还真是愚忠啊,有过怀疑却没当回事,到底是我太过自负了,对不起,连累了你和孩子。”
“我们是老夫妻了,别说什么对不起和连累,你从来都没做错什么,我一直都知道的,孩子们也不会怪你的,人生活过这一趟,都也经历了,算是无悔,我们都尽力了,无愧于心,这就够了。”孟夫人还略微有些轻喘,情绪却已经缓了下来,此时最难受的应该是她身旁的这个男人,他背负了一切,付出了一切,最后却落的个身败名裂,被他最敬重最信任的人判下了死刑,家破人亡。
已经入夜,此时此刻夫妻二人都默契的不再说话,只是扶着对方相视一笑,那笑有些释然,有些解脱,也有些凄绝。他们扶着彼此,朝着火光大亮的地方走去,一步一步,好似这世界再没有了其他的人,只剩下他们~
不是不想逃,是没法逃,齐旌给孟夫人下了剧毒,没有解药活不了多久,孟宿受到了胁迫,也被逼着卸了一身武功。他知道,如果没有皇上的授意,齐旌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可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这些都是辉玉不知道的。
而这接连的打击,先是大儿子的死讯,再是君主的绝杀陷阱,这些都使夫妻二人心力憔悴,再不能折腾,若辉玉能活下去,与其日后成了她的拖累与威胁,不如就这么去了,也落的个干净。不必再受折磨与羞辱。他们从来要的就不多,却耐不住那叵测的人性与人心。
辉玉只是抱着那马的脖子,一路往玉润园冲去,那里已经是大火蔓延,烧着那成片的玫瑰,越加火红,在夜里,更是妖艳。她一路冲出府园,那里有个出口,因为地方有些偏,平时也很少有人走动,现在更是放了大火,前院又出了动乱,现在更是没人。
一路还算是顺利,甚至太过顺利,辉玉都以为她今天能逃离这里。出了府后,街道也没有人,她其实不认识路,只是一路往东面走,小时候她去过那里的山谷。她记得那里很安静,没有什么人烟,现在着急没有用,等停下来,让她好好想一想,到底该怎么办。
只是她刚稳定了马儿,坐起了一些身子,前面就站了一排的黑衣人。黑衣人包围的身后,有一顶普通的轿子。马儿通灵,离着不远就自己停了下来,轿子里先伸出了一双纤白手指,上面带着金制甲扣。随后看到那镶嵌着宝石的金边绣鞋轻轻一迈,整个身子便出来了,瞧着只有二十出头,保养的极好。她着锦绣宝石蓝色华服,头戴风钗步摇金冠,凤眼微挑,称不上绝色,却是华贵非常,上位者的气势铺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