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花子居然不在他的茅屋里,那昨日剩下的牡丹香也不在他的茅屋里。
门前的乞丐告诉夏逸,范二花子在昨夜与他说忽有急事,今日清晨便出远门了。
夏逸气的只想破口大骂,他忽然很想把那远在少泽山涅音寺的无得和尚揪过来,让范二花子与他比一比究竟谁更无耻一些。
狗肉已是吃不成了,夏逸与袁润方二人只得随意吃喝之后再兴致索然地返回客栈。
经过后花园时,只见玄阿剑宗一伙六人正围聚一起,其中杨朝军正大声说话,语气极为激烈。
“他们用过午食还要接着练剑?这些名门大派的弟子真是勤奋!”袁润方不由感慨道。
夏逸怎么看这几人都是在争论,便小声道:“不必多管闲事。”
他们二人虽不想多管闲事,但杨朝军却朝二人呼道:“夏先生、袁少侠,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来说说这厮是不是门派之耻!”
事到临头,夏逸、袁润方二人再不可能脱身事外,只得向着六人方向走去。
夏逸道:“若是各位的家事,我二人怕是不便插口。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何况……”
——何况他俩是黑道上的兄弟。
杨朝军瞪目道:“夏先生这话是不错,但这剑宗之耻若不听听外人的客观点评,怕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丢人现眼。”
袁润方道:“剑宗之耻?”
唐辰君急道:“四师叔,夏先生他们毕竟是外人……”
“不妨!”杨朝军似已气得无所顾忌,指着姜辰锋就厉声道:“就是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废物?”夏逸吃惊地看着姜辰锋,但见其面上却是平平淡淡,也不为自己辨解一二——夏逸心中了然,恐怕玄阿剑宗之中真没有一个人知道姜辰锋的武功之境,且姜辰锋似也不打算让这些同门知道。
杨朝军又道:“夏先生,我且与你说说,有一个人的亲爹是一代剑侠,却被江湖上的邪门歪道杀了,你说这个人该怎么做?”
夏逸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不过前辈说的这个人与这位一代剑侠还有那位邪魔又分别是何人?”
杨朝军道:“以夏先生的聪慧,其实已该知道这三个分别就是辰锋师侄、姜师兄、剑修。”
姜辰锋忽然插口道:“我爹自然是一代剑侠,但剑修却不是什么邪门歪道。”
杨朝军怒道:“怎么,你还要为你的杀父仇人说好话么!”
姜辰锋的脸色似乎永远都是平平淡淡,语气也是如一碗白水:“爹与剑修是当时最顶尖的两位剑客,他们的决斗是一场光明磊落的君子之争……虽然爹不幸死于剑修剑下,但即便在九泉之下,我相信爹也并不会怨恨剑修,而是庆幸自己曾以一名剑客的身份决战过当世第一剑客……我由衷为爹感到自豪!”
“大逆不道!”杨朝军气得身子直发抖,指着姜辰锋鼻子道:“夏先生,你看……这是为人之子该说的话么!剑宗之耻,真是剑宗之耻!”
夏逸记起晨间唐辰君曾提到姜辰锋在山门人缘极差,有不少弟子私下给其取了贬义称号。如今看来,这称号应就是杨朝军口中的“剑宗之耻”。
杨朝军虽是骂得痛快,但唐辰君、聂辰芸、黄辰轩三人却是面上无光,只好低着头不说话,林辰雪似想为姜辰锋说几句话,但又不敢顶撞师叔,红着脸憋了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这还不算完,这废物放着剑宗那么多的秘籍不去修练,成天想着钻研剑修的剑法!”杨朝军还没骂够,又接着教训道:“视杀父仇人为英雄,还一门心思追求着他的剑法……你……剑宗之耻!”
夏逸不禁问道:“听闻当年剑修在玄阿剑宗只出了一剑,姜四侠即便看到了这一场决斗又如何学习剑修的剑法?”
杨朝军哼道:“剑修是只出了一剑,但这小子从那之后便着了魔,每日都沉迷于剑修那一剑,练习之勤奋倒是本门第一,但是全不把心思放在修炼本门上乘剑法之上,反去修炼仇人的武功。”
夏逸看着姜辰锋的眼中已是言语无法表达的震惊,他清晨与姜辰锋切磋时便感到姜辰锋的剑法与唐辰君用的玄阿剑宗之剑法不同,原来用的竟是剑修的剑法——更确切地说是姜辰锋见过剑修那一剑之后再结合玄阿剑宗的剑法,经过自己每日苦修而悟出来的自己的剑法。
——他只见了剑修的一剑,便悟到了这等境界?夏逸忽然明他与姜辰锋交手时,为何会感到自己遇见了青年时期的剑修——因为姜辰锋与剑修本就是同一种人,一种连“天才”都不足以形容的人。
夏逸已然猜到这场争执的原由,想必是在玄阿剑宗这些人午后练剑时,杨朝军见到姜辰锋练习的剑法并非本门武功,便出言教训。
“能赢的剑法便是好剑法。”姜辰锋的话如他的剑一般直,全然不顾辈分情面:“剑修可以赢,自然有其可取之处,取长补短、不断进境才是武学之大道。”
“你还敢与我说大道?”杨朝军怒笑道:“你连杀父之仇都忘了,也配说大道!若是剑修此刻现身于此,你是不是还要大义释恩仇!”
姜辰锋的眼中飘过一丝神往:“若有一日我能与爹一般与剑修交手,实是莫大荣幸!只是,我与他交手的理由并非因为剑修杀了我爹,而是因为我也是一名一心问剑的剑客。”
杨朝军的脸已气得如猪肝一般红,直问夏逸道:“夏先生,你说这种人也配在我玄阿剑宗修炼么!”
夏逸微微笑道:“前辈实在为难在下了,这本是玄阿剑宗的自家事,我一个外人岂可插嘴。”
杨朝军道:“夏先生不必为这不孝之徒留情面,只说那客观评语即可。”
夏逸叹道:“既然前辈一定要在下说,在下只好斗胆问一声……当年姜前辈死于剑修剑下时,玄阿剑宗其他前辈为何不再出阵为其报仇?”
杨朝军面色变了变,说道:“姜师兄是我玄阿剑宗第一剑客,他也败在剑修剑下,我们再去比试也不过枉送性命,不如留得以后再寻机会挑战剑修。”
夏逸又问道:“那以杨前辈今日的修为,遇到剑修可有一战之力?”
杨朝军沉下了脸色:“夏先生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