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潇薛湘早上出了门去找妍锦,可巧的是到了何家公馆却扑了个空,何家的人说是一早上一家三口就出门往青羊宫逛花会去了。
青羊宫位于CD西郊,是川西数一数二的道教宫观,有“西南第一丛林”之称。相传从周朝时便有,唐代唐僖宗避黄巢之难时,曾在蜀中盘桓便以此地为行宫,不过唐代建筑的庙宇在明代兵变时多被损毁。如今的青羊宫建筑是清代康熙年间陆续重建的。
而青羊花会相传可追溯到唐宋年间,从每年的农历二月十五开始,远近农人商贾便从各处赶来,将农具,竹器,字画,饮食,玉器,钟表,眼镜,布匹,等各类百货搭棚陈设于庙前街上,当然也时有一些花农带着各类颜色鲜妍,姿态优美的海棠,茶花,腊梅,芍药,牡丹,杜鹃,月季,月桂,兰草,水仙等花卉前来兜售,也算是沿袭了唐宋花会的本貌。
每年的青羊花会都是CD及周边民众一大盛事。以青羊宫和东侧二仙庵为中心,接近六十亩的花会会场内,往往是游人如织,掎裳连袂,摩肩接踵。这里有小孩子喜欢的枣糕糍粑,糖人元宵,还有比科甲巷那还要新奇有趣的各色小玩意。大人们看花品茗,在各个棚子地下转一转也往往可以以稍低于城内的价格淘到许多合心的物事。除此之外,说书先生手里的金钱板,杂耍艺人喷火吞剑,铜头铁臂的一身功夫,甚至是金河沿岸穿着讨口子衣裳的真假“吕洞宾”,正赝“铁拐李”,往往都能引得大人孩子驻足观看,拍手叫好。
薛潇薛湘访友不遇,有心也上花会去转一圈,可想到答应过母亲回去吃饭,便只好作罢,转身回家去了。可人回来,心却没回来,到了家里,上桌吃了饭,薛潇薛湘脑子里想的仍是那热闹好玩的青羊花会上的该有的场面。
三载光阴,如白驹过隙,弹指而逝。时间到了民国十五年的正月十四。
这一天一早起来,王婶就在院子里开始忙碌,手里一把扫帚,从内院扫到外院。清宫除道,一副很要紧的模样。
薛四奶奶亲自下厨,和玉兰两人在厨房里忙碌着,不时招呼薛潇和薛湘过来跑腿帮忙,一家人还正各自忙着,文远已经领着客人进了门。
“娘,你看谁来了。”文远提着行李进门笑着招呼道。
“诶。”薛四奶奶答应着,眼睛望向院子里,脚有意要往外走,手里却放不下厨房的活计来。回身刚想指派薛潇薛湘前去招呼,就见薛潇已经放下了手里正择的菜,跳出门去了。
“文康伯伯。”薛潇打招呼道。
文康答应着点点头,刚要说些什么,从他身后的黑漆大门外又进来一高一矮两个男孩来。
薛潇望着那闪进门来的身影,眸色骤然一亮,脑袋还未及考虑,身体便已经高兴得迎了上去,可刚走了两步,却又顿住了,站下脚来只是望着前面高头宽肩的青年有些发愣。
“不认识我了?”亭瀚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薛潇怔愣的反应有些不在意地笑笑,走上前几步,像小时候一样揉揉薛潇的发顶笑道:“是谁跟我讲的少年侠气,交接五都雄。那个要和我呼鹰嗾犬,白羽摘弓的小丫头呢?”
薛潇见他提起少年旧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微微红了起来。望着九哥走上前一步,又退后了一步,完全九哥将自己完全罩住的影子,笑着伸手就着自己的身高去比九哥的。
“九哥,你又长了好多啊。”薛潇叹道。
“别说是你,现在就是我也长得比你们高了。”原溱气喘吁吁地放下袋子来说道。
“好了好了,大家快到屋子里去说话,妈妈做了薏仁糕吃。”薛湘提着一壶刚煮好的茶,也从厨房里出来说道。
文远和文康看着几人说话,不由得都笑了笑,回过头正对上对方的视线,都愣了愣。文远反应过来,忙笑着伸手请文康往上房去吃茶,谁都不提刚才心中一闪而过的那些感慨。
寒来暑往,三个春秋过去,不变的好像也只有他们几个孩子。
三年前,文远刚从广汉回来两个月,川内便发了场严重的水灾,广汉属于受灾重县。在那场被报纸记载为十死七八的灾难浩劫中,薛家也同样损失惨重。五百亩的沃野良田被淹了一半,水边低坡上的房子倒了一座又一座,万顷嘉禾损失惨重,眼看着丰年变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