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萱依旧躺下。上次来过慈济寺,只觉得这座不起眼的小庙竟有种难得的静谧,她也能明白为何廷训身上始终有种淡淡的与世无争的气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并不长,他却每次都给她一种安全的感觉。
绮萱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幻觉,朦胧中自己仍旧穿着喜服,由素心牵引着来到宾客满堂的大厅,头上的红盖头随风掀起一角,她透过那个空隙,看到一个浑身喜气的男子,那是她所要等的就要携手一生的人,她不由心中一阵羞怯……
绮萱正沉浸在遐想中,廷训开门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不得不回到了现实。廷训端着一碗汤,轻轻地吹着上面的热气,递给了绮萱,却惊讶地发现她的两颊泛着红晕,不由问:“你脸上怎么这么红,该不是又发烧了吧。”说着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喃喃道:“也不烧啊。”
绮萱接过汤碗,低头默默地把汤一点一点喝完,又把空碗还给廷训,她仿佛被廷训窥破自己的心事一样,几乎不敢抬头看廷训,只觉得脸上红得厉害。“汤的味道还行吧?我是第一次做,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耳边响起廷训的声音,绮萱这才发现,刚才喝汤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心事,竟没尝出是什么汤,以及汤的滋味如何。
“哦,很不错呀,”绮萱胡乱回答着,抬头瞥了一眼廷训。“你喜欢就好,我原本还担心做的不好呢,”廷训的声音里有点惊喜,他已下定决心,从这天开始,每天都变着花样做出各种羹汤,要让绮萱的身体尽快恢复。
待在慈济寺这几天,真有点“山中无岁月,人间几千年”的感觉。闲暇时与廷训下几盘棋,或是听普芸讲讲佛经,日子就那样平淡地过去。绮萱采了好多菊花瓣,她要做一坛菊花酒,埋在树下,等来年此时再拿出来喝。
“廷训,明年秋天我们再相逢时,当可共饮菊花酒,我若有事不能来,你就一个人喝,”绮萱望着埋好的新土说。“萱儿,这坛菊花酒是你我一起埋下的,也定要一起喝才好,你说是不是?”廷训柔声道:“你记得今天跟我的约定,不管怎样,你一定不可爽约。”
绮萱亮晶晶的眸子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忙侧过头去,用力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可是声音却有点哽咽:“好,我尽量。”廷训微微叹息道:“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回到他身边去了。”
绮萱惊讶地盯着廷训好一会儿,缓缓地说:“你真想让我回去?”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廷训的眼神正好跟绮萱的眼神碰到一起,他的心猛地漏跳了几拍,绮萱伸手放在他肩膀上,大概是因为鼓足勇气才做出这个动作,她的脸红得很厉害。
“如果可以,我愿意永远跟你在一起……”廷训听到绮萱嘴里发出呓语般的声音,接着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绮萱软绵绵的身体紧紧靠在他身上。“萱儿……”廷训下意识地伸手搂住她的身体,只觉得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绮萱仰起脸,她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已涌出了泪花,廷训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吻在她的脸上……这一刻时光已经凝滞,剩下的唯有那一轮圆月,漫天星光。许久许久,廷训才从沉醉中清醒过来,理智逐渐战胜了情欲,他恼恨自己刚才的举动,忙放开了绮萱:“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样。”
“我并没有怪你,”绮萱幽幽地说着。她刚才主动靠近廷训,心里实际上也忐忑不安,既有点兴奋,又有点担忧,没想到廷训的定力是真好,居然这样还不为所动,她不由对他心生敬佩。
“明天,我就派人放出消息,让他亲自来接你。”廷训说完,起身走了,直到走出了老远,他才感到心里一阵痛。
这天以后,廷训变得更沉默了,他似乎刻意在躲避着绮萱。普芸亲眼目睹两人这番纠缠,不由愁在心里,一次趁着廷训去厨房煮汤时,跟了过去。“那姑娘好些了?”普芸扫了一眼汤锅里正在沸腾的汤汁,随口问道。廷训嗯了一声,关于绮萱的事,他不想多说。廷训越不想说,普芸越觉得其中有问题,应该及时提醒他,因此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她?”廷训手中的刀一偏,切到了自己的食指,他忙放下刀,将出血的手指含在嘴里。
“如果她未嫁,你可以到她的父母那里提亲,随后明媒正娶,可如果不是这样,我还是劝你回头是岸,以免让两个人都受伤害。”普芸苦心劝道。廷训低头不语,脸色有点不豫,末了他才挣出一句话来:“这件事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