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冬猛然站起了身。他朝着视线传来的方向大步走去,什么也不曾看见。那不过是一面白墙,没有半个人影。
但他并不觉得这是错觉。
那目光令人如芒在背。
重新汇聚在宿舍时,玩家们的表情都不太好。
这一轮突如其来的攻击简直给了他们迎头一击,连想出思路的兴奋都消磨了个干净。有三个人负了伤,眼镜男一只胳膊垂着,险些被实验体现场咬断。
一只手碰了碰寇冬,问他:“你的衣服呢?”
宋泓眼尖,一眼便看到下来汇合的寇冬身上只剩了件毛衣,外头的外套不见了。
寇冬说:“烧了。”
他把自己的推论说给大家听,“衣服和实验台,这是两个条件。两个条件同时满足时,就会引来。”
宋泓瞳孔一缩,也有些懊恼,“竟然忘了这个。”
依照副本背景,实验体与研究人员自然是站在对立面的。它们日复一日地被研究员折磨,电击、试验、开膛破肚,怎么可能不生出怨愤?
但玩家不会联想到衣服,因为这衣服是进入副本后自动生成的。他们并没有备选项,看着大家都穿着同样的白大褂,自然也不会意识到是这衣服出了问题。
这几乎相当于游戏的恶意了。若是他们在第一天便先去翻了实验台,那岂不是会立即发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上面的实验体暂且还算安静。受影响的一群级实验体,尚且不足以将他们团灭在这里。
宋泓喊大家都回去休息,“今天已经攻击过了,暂时不会再出问题。趁着这一段时间安全,大家早点睡。”
回答的声音零零散散,逃命后的虚脱感与疲惫感一同涌上来,拖的人步履蹒跚。
寇冬也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忽听有女声道:“先等等。”
寇冬回过头,发现是阿雪,宋泓队伍里的妹子。这妹子神色冷静,瞧着对刚才发生的这一场追逐战没有任何感觉,只问他:“你知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回去的?”
寇冬摇了摇头。
女生若有所思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裤子上停留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挥挥手示意他回去了。
房间里的寇冬在孵蛋。
他盘这颗蛋,怎么盘怎么不顺手,最后干脆将床单撕了一块,粗暴地把蛋兜在里头,两端在自己背后打了个结,人为把自己和大蛋固定了个严实。
研究员的衣服本就宽松,寇冬把外头毛衣拉下来一罩,活像顶了个大肚子。
系统:……
它有些难以言喻,但这副形象真的有碍观瞻。
寇爸爸满怀慈爱地抚摸着衣物下那一团,感叹:“要不了多久,它就该出生了。”
系统明智地选择不吱声。果不其然,寇冬下一句话紧跟着便是:“系统你说,该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呢?”
随意给游戏里头道具起名字这一点,系统真的忍不了,它一点也不相信寇冬的起名水平,急忙出声:在孵化完成后,将会由游戏自动命名。
不用你起!
寇冬才不听,非常委屈地道:“明明就是我辛辛苦苦孵出来的,难道我连个取名权限都没有吗?”
……
他这么一说,游戏系统好像个渣男。
它只好退步,玩家可说说你的想法。
寇冬脸上冒出了神圣的光辉,认真道:“我想给它起名叫大根。”
……
“或者伟器。”
……
为什么,就因为你没有吗?
寇冬臭不要脸地说:“因为这样的名字最能体现它爸爸的雄风。”
游戏系统要是个人,这会儿准能被他气得背过气去。
寇冬抱着大蛋在床上坐了会儿,忽然问:“系统,你觉得今晚还会有动静吗?”
没等系统回答,他便率先道:“我觉得还会有。”
怎么说?
“饿肚子的人总是睡不好的,”寇冬说,“所以才有夜宵啊。”
他们全都是喂给实验体的零食小饼干。
唉,只可惜他这颗饼干格外甜,别人都是原味儿,他得是草莓味儿……
房中的玩家渐渐一一睡了过去。
他们的睡眠质量本没有这么好,可不知为什么,这一晚脊背一沾上这张床榻,眼皮就好像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寇冬做了一夜的梦。起初是梦到他做主播时总为他打赏的不知名账号,那位摇钱树一口气打赏给了他一个亿,美的寇冬都要笑出声。后头慢慢梦到他的蛋儿子孵了出来,张嘴不喊他爸爸,反而喊他老婆……
这有点惊悚,于是寇冬抄着家伙在梦里头把儿子给打了。
才刚出生几秒,就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好不容易把你给孵出来,可不是让你搞不伦的!
蛋委屈的嗷嗷叫,一直在拼命晃动。
随即又问他:“你看见我了吗?”
寇冬张张嘴,想说当然看见了。可不知为何,蛋摇晃的频率似乎越来越快了,让他隐隐有些头晕,涌到嘴边的这句话打了个磕绊,没有立刻说出去。
“说呀,”梦里的蛋儿子催促他,“你看见我了吗?”
“……”
不对。
这不对!
寇冬猛然明白了什么,紧紧闭住了嘴,一声也不回应。那声音见他久久没有回答,一点点变得尖利起来,在他耳边反复催促,将这一句话翻来覆去地念。
“你看见我了吗?你看见我了吗?”
到最后,那声音黎所怀着的恶意已完全无法遮掩,尖细刺耳。寇冬被扰的烦不胜烦,最终从嘴里蹦出来俩字,“我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