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陆应雄去世后,我就一直在思考生活的意义。以前,我们没有钱,也缺少自由,便一直想解脱,可当我们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总算是征服了生活,摘掉了自由的枷锁之后,却发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原地,跟儿童时代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人变得成熟了,变得有钱了。在这条漫长的道路上,有的人奋勇前进、有的人安贫乐道、有的人却死在了路上。总之,不论如何,我们只会变得越来越苍老,那一个人最宝贵的青春,真的只有一次。那就是自己15岁到25岁之间的年华,那段激情澎湃,斗志昂扬,永不言败的岁月,却也一去不复返了。
想到了这层,我就愈发地怀念文大的岁月,还有刚毕业的那几年,我在寨经历的事情,而其他的情况反而不太重要了,毕竟,现在有房有车有钱,我的人生可以说已经达到了完美,真的是别无所求了。林原一直催促我结婚,但我知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便一直推托,她一气之下离开了北京,回到了成都,而我,也厌倦了北京热闹繁华的都市生活,觉得回到西安,兑现自己的承诺,陪伴寨走完最有一程,反正自己现在又回到了一个人,还逍遥快活!于是,我辞去了自己在华途软件的一切职务,只身一人回到了西安。
过了几天后,我突然很怀念那些年在文大,还有在寨居住的日子,想起了那些年的匆匆旅途,还有简单的快乐,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从心底涌来……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九月,也就是当初我们第一次走入文大校园,刚开始上大学的时候,决定来文大逛逛,学校里的一切依然如故,漫步其中,走着走着身上就沁出了汗水。可当我离开学校,决定去寨逛逛的时候,却发现这里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曾经繁华热闹的寨,西安最大的城中村,早已经被挖掘机铲平了,只留下了一块块废墟残垣。我往前走了几十步,有种熟悉的感觉,这里似乎是当年的红树林网吧,是我和赵琳第一次认识的地方往里走几百米,这里好像是野蔷薇餐馆,是我们当初请客吃饭的地方哦,这里是那个曾经人满为患的化妆品店这里是?对了四海酒家,我们吃散伙饭的地方而巷子深处拐弯再走几百米,就是我们曾经的家,青年公寓,而再往外走,就能看见蔚蓝海岸了,这里是住宅小区,所以还在。
看到这满目疮痍的一切,我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文大,寨,一切梦开始的地方,也是结束的地方。我一个人站在断壁残垣,满地瓦砾的寨之上,看着东北方向天空中那颗燃烧的太阳,它挥洒出无数阳光照射到我的脸上,这种灼热的感觉,那么地似曾相识,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我们这些人刚走入大学的那一刻,那一个热天午后,令人记忆深刻,令人怅然若失。寨的街道上,不再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了,自从开始拆迁后,这里的人越来越少,直到现在已经寥寥无几。大部分建筑已经被挖掘机推平,有些墙壁巍然矗立,不愿妥协地站立着,却也逃不过最终倒下去的命运。
我的青春,开始于寨,也结束于寨。有时候,我也会突然想起在职场中的某些快乐的场景,我想,那些快乐也终归不是永恒,只不过是个避风港罢了。寨,真的很抱歉,本来三年前就答应,要和你一起,再也不分开,陪你走完人生中的最后一程的,可是,我又一次食言了,为了所谓的理想抱负,为了所谓的金钱爱情。过去,我一次又一次的离开你,却一次又一次的会来,你都像个慈祥的父亲一样接纳了我,可是这次,我知道,你没有挺下来,被挖掘机铲平了,也怪我,如果我能够放下俗世中的一切纷纷扰扰,早点回来的话,不就可以和你多待一段时间了吗?可是,如果我放弃了那些自己的信念,自己的偏执,我还是我吗?
现在,我已经完全财务自由了,本想在寨的网吧里好好地上一次通宵,体验一下大学时的生活,可是,连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都已经无法实现了。我坐在寨的天桥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陷入了沉思。
周志伟决定定居北京了,和刘羽桐一起。陆应雄死在了苍朗县,我们就把他葬在了那里,和他引以自豪地比特币工厂合葬在一起,他老婆和孩子,在得到了一大笔资金后,就回到了西安,过起了普通的、安静的生活,而陈婉如则又回到了香港,继续签约了某个娱乐公司,开始了自己的星途,但人气已经大不如前了,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三线,也许以后她会大红大紫,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呢?毕竟,人都是要不停地努力地生活下去嘛。
而我,在寨悼念完自己的青春后,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去?以前,当我还在西安的时候,我会觉得很有意思,那是因为我在乎的人都在,可是现在,我只能踽踽独行了,但我又开始变得很懒,就成天宅在家里,以看电视打游戏为主业,偶然还评论体育、娱乐新闻。总之,人呐,总要找到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还有认真生活下去的寄托。然后,在不断地消磨掉对生活的新鲜感之后,最终,归于泥土,我想,这就是一个人的宿命吧。我曾经迷茫地漫步在上海的南京西路,又自豪地走在西二旗华途软件附近的马路上,然而现在,我又回到了寨附近,站到了这尘土飞扬的土地上,我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究竟在忙碌些什么?我真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
咳,既然所有的人都难逃宿命,我又为什么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就这样吧,每天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不用太劳累,也不用太努力,轻轻松松地活着,就像一道从天而降的灵魂,它像一道绿色的叶子,在天空中缓缓地落下,当它的人生油尽灯枯的时候,也正是它落地的时候。有些人,可能落下来的速度有些快,或者有些慢,而像我这类人,之所以生活得这么沉重,大概就是喜欢不停地在空中舞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