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尘不清楚陈庆之对于天狐的事情具体了解多少,他此刻不敢大意,苦苦维持表面上的淡定,迅速思索对策。
他知道,倘若自己下一句对答有误,很可能惹上不小的麻烦。
“侯爷说什么,小僧没太听懂。”楚尘心念电转,决定先来了一句应付下场子,为自己争取点时间。
陈庆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面不改色的楚尘,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对视着。
楚尘努力装出一副茫然无辜的样子,不惧陈庆之的隐含威严的目光,私底下实则已经慌得不行,手心满是汗珠。
“侯爷到底想说什么,还请直言……”楚尘把头埋得更深了,暗暗吸了一口气,冷静问道。
“禅子,你觉得本侯在说什么?”陈庆之笑意不减,反问道。
楚尘顿觉压力山大,幸好他养气功夫深厚,能沉住气,没自乱阵脚。
上位者喜欢绕弯子,讲话不说明白,非要让别人去猜,而且成了一种常态。尤其朝廷体制,自皇帝而下,一级压一级,莫不如此。
所以才有了简在帝心,伴君如伴虎的说法。
楚尘心念一转。
眼下局势自己处在被动,严重受制于人,陈庆之牢牢掌握着了主动权,想怎么拿捏,完全视心情而定。
可自己对陈庆之的信息了解甚少,包括他的性格、为人、习惯,皆一无所知。
为今之计,只怕得硬着头皮,继续装蒜了。
“请侯爷明示,小僧真的不知!”
楚尘咬咬牙,鼓起勇气抬头,面带怒意,继而沉声道,“侯爷贵为一府之尊,乃帝旨御奉,司掌二十万龙骧府军大权,赏功伐恶,生杀予夺,可谓在凉州只手遮天。”
“小僧敬畏侯爷的权势,不敢有违,直至入了此处别院,有问必答,毕恭毕敬。”
“可侯爷却三番五次的拿捏小僧,是为何故?”
“小僧不才,已是菩提寺弃徒,自知没了师门依仗,沦为一介毫无根脚的散修。如果小僧曾经有无意间的罪过侯爷的地方,还请侯爷明言,小僧可以赔礼道歉。”
“可若侯爷见小僧孑然一身,无依无靠,便借机戏弄小僧……须知佛亦有怒,小僧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好过受此屈辱!”
言罢。
楚尘双眸点燃绯焰,僧衣袍袖无风自鼓。
浑厚的罡劲一瞬走遍全身,大有一言不合,便要誓死血战的气势。
许是楚尘的演技逼真,那愤慨决然的表情中,又夹杂了几分悲凉,几分凄苦,几分不足与外人道的落寞,端是将一个从云端跌落到泥潭的落魄天才诠释得淋漓尽致。
哪怕陈庆之这般慧眼如炬的儒家君子,此刻也不禁被楚尘的演技所感染,蓦地失神了片刻。
“禅子稍安勿躁,本侯……”陈庆之身为武将,其实骨子里还是书生意气,他见楚尘一副自尊受辱,悲愤交加的卖惨模样,不由得心生惭愧。
俗话说得好,君子可欺之以方。
儒家君子,最怕的便是自身道德有亏,所以行事最重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