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周念窝好,田祈然顺手将薯片接到怀里,右手摊着等周念把绿茶给她放上来。
“开始了。”周念找到合适的位置坐下来后,拧开的绿茶就直接递了上去,扫过田祈然的诧异的眼,“天冷,不喝冰的。”
手上的绿茶是被温水泡过的,田祈然握在手心不会太冰,那瞬间的诧异是因为相似的细节,七喜喜欢喝冰的,七喜爱吃冰的,因为冰能消融她夜里的难耐,能化掉她日日夜夜的激情,但总有稚优用着特有的技巧让她老老实实在夜里喝杯暖和的,稚优不怕田祈然的难耐,也能接受田祈然的激情,只是,那仅限于被子下拥在怀里的拥抱。
这已经足够了。
而周念与田祈然的中间就隔了一张纸牌的距离,但是这个距离足以感受到对方呼吸的频率,仔细听还能觉到彼此跳动的心,不是环境太过安静,是他们太安静,就连拿薯片的手都拘谨了许多,周念怕她过热的手心烫到田祈然,田祈然怕肩头挨的太近会激起之间的静电。
她俩就在一张被窝里僵持着一样的动作,保持一致看着前方。
眼前的电影平淡且朴素,画面里,山田洋次镜头里的渺渺白云,碧蓝天空,油绿碧野、束束透光、无边的雪景、呼啸的寒风、绯红的晚霞随着民子的坚忍、田岛内敛的性格而慢慢变化。
两位主角彼此需要彼此,在他们之间,一段情明明萦绕开来,却紧闭双唇未曾说出,有时候感情太过内敛,不是好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错过彼此呢,但这别扭的感应却成为了东方特有的含蓄,体现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体现在田岛为民子出气里、体现在民子为他做的晚餐中,体现在短短一句疼得厉害的问话中,更体现在两人彼此相望的眼里,可这日常要不是有配角的推动,主角的关系是不会逐渐明朗的,明朗到让彼此将情愫表露出来。
电影的最后,田岛被铐上押到火车上,月台上甿田对着他做口型,而火车的开车铃响起来之时,甿田随人群消失而去,这时民子追上了火车,田岛被快速走来的民子给惊到,愣愣地想随着本能探身前去与气喘吁吁的民子打招呼,可警察意外地盯着,两人在局促不安之际,甿田却一屁股坐到民子对面,与民子一问一答起来。
甿田问:“听说你跟你儿子要等你丈夫回来,要等他好几年,这是真的吗?”
民子点点头。
甿田向耕作瞟去一眼,继续说下去:“生活方面没问题吧。据说那些傻小子对你们照顾得挺好,这就太好啦,真的太好啦。”
耕作听着甿田叙述,含着眼泪凝视民子。
刑警装做没看见的样子,低着头继续吃饭。
电影音乐响起来,呆呆望着耕作的民子从手提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眼睛后,果断塞给耕作那张手帕,田岛用着自己带着镣铐的双手握住手帕,埋头擦拭泪水。
电影结束。
田祈然在这长达两个小时又四分的铺垫里郁积的情绪轰然释放,无措地不断抹去自己脸颊上滑落的泪,泪滑的太快了,田祈然止不住,直把手掌根贴在眼上。
周念眼泪就在眶里直打转,她静静地看着田祈然的那几秒,蚂蚁已经啃咬到她右心室,注入其中的蚁酸烧地周念的眉心拧起,微颤的指尖匆而掠到田祈然手边,她不懂得该怎么去安慰,只好轻轻地拿住田祈然的手腕,不顾那惊慌的视线,直接摸在了田祈然的泪线上。
“教授,你有见过梨花海棠吗?”周念盯着浅棕色的眸子,这是她能想到的安慰法子了,咽着干涩的喉咙,“娇弱梨花带雨,艳如海棠带泪,我今天刚看到。”
空气凝重了一会儿,田祈然这才破涕为笑,“周念同学,你也太不会安慰人了。”
见到田祈然恢复的笑脸,周念那眉头才消去,紧忙着说,“不不不,的确是好看的很。”
周念的声线细腻而温柔,连带着她的整个人都是温柔,好似冬天里的暖阳和风夜里那抹的温月,从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一点点的将田祈然都包裹住,却惊起那点小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