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庭院出奇地安静,所有雷霆门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耐心地等待烟雾散尽的一刻。
当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横陈眼前时,雷震天有种“胜者为王”的极大快感,他笑得猖狂、血腥、放肆,“哈哈哈!堂堂的云墨山庄庄主竟这般不堪一击呢!”
被柳慕凡护在怀里的墨倾珞看到父亲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心头狠狠颤了一下,全身血液好似凝固了一般,瞬间手脚冰凉,呼吸急促,她第一次如此失态、如此慌张,大声哭喊着:“爹!爹!你醒醒!你不要抛下女儿,女儿现在就给你疗伤!”她不停推搡着、挣扎着,想脱离柳慕凡的怀抱,赶去父亲身边。
可清醒的柳慕凡怎能容她这般冒险?方才爆炸的前一刻,他看到那支火箭不可能被拦下来,便倾尽全力赶到墨倾珞跟前,用软剑环上她的纤腰,尽可能使二人远离爆炸的伤害。虽然他自己被震得有些内伤,可看到毫发无损的怀中女子时却是莫名的安心。现在,只有他二人伤得最轻,也最有机会逃离这里,他一定要护她周全,不能让她再次身陷险境。
“小柳,你给我看好珞丫头,别让她过来!”墨老爷子已经站起身,缓缓朝雷震天走来。
“爷爷,不要过去!回来!”墨倾珞更着急了,拼了命地在柳慕凡怀里折腾,直至一个闷哼声传来:“嗯!”她看见身后男子正紧紧皱着眉头,一丝愧疚涌上心头,终于暂时安静下来,可没成想,这双束着自己的手臂反倒趁机又紧了紧。
“雷震天,我云墨山庄与你雷霆门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墨老爷子定定立于雷震天的对面,毫无惧色,目光如炬。
“墨老庄主,怪只怪云墨山庄这些年被打点得太好了,尤其是你们的毒药和暗器,竟敢抢我雷霆门独门炸药的风头!”雷震天背着手,晃晃悠悠地来回踱着步,“不过,您老还真是命大,竟能凭着一把破拐棍变成的银伞挡住炸药的威力,你们这三个老头儿真是不好对付啊!”
“云墨山庄的内贼是谁?”墨老爷子直奔主题问道。
“这个嘛,您猜不到么?”雷震天斜了一眼被墨慎之身体压着的另一个人。
“果然是傅氏!”墨老爷子握紧拳头,语气中尽是无奈、愤恨和懊恼。方才面对如此可怕的天罗地网,她一个足不出门的妇人竟能次次迅速反应出该如何应对,其中的蹊跷已悄然若揭。
这时,墨庄主的身子竟动了几下,而后被人推开,露出傅氏的身体。
傅氏没有理会别人的眼光,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胸口微微起伏的丈夫,泪水一点一滴地落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夫君,是我害了你!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原本可以逃出去的·····为什么?”
“阿晴,此生是我负了你,我用命来还!”墨庄主想抬手抚上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女子,“你该多笑笑,是我让你忘记了如何去笑吧?对不······”那只手硬生生垂在身上,终是没能触碰到女子的面颊。
“夫君,夫君!”
“爹!——”墨倾珞失控地大叫,力气骤然变大,柳慕凡勒住她的胳膊让她不能动弹,她便下意识地一口咬在他的右臂上,鲜血顺着嘴角滑落,染红了他一尘不染的蓝衣,夹杂着滴落到衣衫的泪珠,滚烫而绝望。
墨卿风扶着伤得不轻的赵氏,心中亦是悲痛万分,他的后背早已一片灼伤,火辣辣地疼,却不及丧父的万分之一,只是不自觉地攥紧拳头,愈来愈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父亲的尸体,直至一抹鲜红滴在母亲的手背上。
墨卿尘从听到祖父说山庄的内贼竟是自己母亲时,便一直精神恍惚、心神不宁。当看到从小到大被敬仰爱戴的父亲就那么死在母亲怀里时,他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用长笛费力地支撑起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到母亲身边,每一步对于他来说都是身体与心理无比的煎熬。
“母亲,孩儿想听真话!”
墨卿尘那双冷静得可怕的眼睛让傅氏害怕,这一切都不是他该承受的,她不敢告诉自己的孩子,就连他的出生都是一个谎言。她就那样呆呆地哭坐在地上,紧抿着嘴唇,眼里尽是悔恨,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的好妹妹,想必这位就是我的贤侄吧?”雷震天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当场所有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不,不要信他的话!尘儿,不要听,不要听······”傅氏终于有力气爬了起来,一双血手紧紧地握住墨卿尘的胳膊,疯了似的哭喊着,想将他拽走。
可眼前的男子却是面无表情地拨开了母亲,自顾自地走向雷震天的方向,狠狠攥着手中的长笛,似要捏碎般,闭了一下眼,努力压制胸中积蓄的股股怒气,“你把话说清楚!”
“这还要从21年前说起······”雷震天丝毫没有生气,竟是有了足足的耐心,开始给他这个侄子讲起陈年往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