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担心放那少年回去会暴露行踪,便准备远离王城再放他自由,萧惜翻译与他听,他也不置可否。
晏宁自己不与萧惜讲话,听到那少年喋喋不休地与萧惜讲话却又忍不住叫宗徐给他翻译。
宗徐听那少年与萧惜聊天也听的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与他聊上两句。
其实大部分时候也只是那少年自顾自地在说罢了。
但宗徐与他们聊着聊着却顾不得给晏宁翻译了,三个人越讲越快,面上也渐渐严肃起来。
蒋慎他们在边城日久,也懂一些鲜卑语,参与进来,七嘴八舌中晏宁也渐渐听明白,是暴风雪要来了。
韩彬只道迫不得已才要去楼兰故城暂避,如今却是不得不去了。
晏宁问宗徐道:“这会不会是那少年的缓兵之计,要拖延时间?”
他见那少年与萧惜亲近,心中极为不爽,又不好表现出来,故而看他怎样都不顺眼。
回答他的是从回纥归来的商队向导:“他并未诓骗与我们,的确是暴风雪要来了。”
他虽非胡人,但常年行走在西域,对当地的环境极为了解,才能做商队向导,他都如此说,那定然是真的了。
晏宁不知这荒原上的暴风雪会是何等景象,但众人神情皆严峻,蒋慎他们在此地驻军多年,商队中又多是行走西域的熟手,见他们都如此紧张,晏宁心里也忐忑起来,他紧张的时候就只能想到萧惜,不知不觉中便与萧惜的马并辔而行了。
晏宁心中难堪,又不愿意离开那少年身侧,来的时候是他与萧惜同乘一骑,当时他沉寂在自己和心思中,并不觉如何,现在看萧惜带了那个鲜卑少年,二人同骑一马,难免有肢体相触,他心中酸涩,却是不能言说。
耳边又是那个少年叽里呱啦的鸟语,一句都听不懂,吵的晏宁头疼。
突然听到萧惜叹了一口气,道:“别怕。”
晏宁不确定他是不是说与自己听的,一只手便伸了过来,抚了抚他发顶,替他将兜帽戴好,安慰道:“无事,暴风雪在北地是冬日里常有的事,别怕。”
晏宁逞强道:“没有怕。”
萧惜笑道:“好。”
他待晏宁一如既往,仿佛那些令晏宁难堪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仿佛他也没有残忍的拒绝过他。
晏宁抬头看向他的侧脸,那侧脸在晏宁心中极好看,线条简单流畅,既柔和又疏离,晏宁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可以把相反的气质揉合的那么好,冷硬是他,温柔也是他。
晏宁就那样痴痴的望着他,自己的缰绳也不知不觉松了,被萧惜握在手里,直至那鲜卑少年“噗”的一声笑起来,晏宁才骤然收回视线。
那鲜卑少年睨着晏宁,用半生不熟的汉话道:“我们鲜卑人若是喜欢一个人,就和他先做那件事。”
晏宁茫然。
萧惜喝止,与那少年讲了几句话,语气很凶。
那少年向晏宁眨眨眼睛:“先试试,才知道合不合尺寸呀。”
晏宁虽然未经人事,但从小喜爱话本听曲,稍一想便明白过来,那少年年纪比晏宁还要小上许多,开口却这般不加遮拦。
晏宁的脸唰的一下便红透了,萧惜与那少年极快的交谈了几句,那少年不再说话,只看着晏宁笑。
说来也奇怪,他年纪不大,看起来在鲜卑慕容部地位也不低,言语间对慕容部却是极不忿,被他们劫持几日,也不见有惧色,甚至还提醒他们暴风雪将至。
因决定去楼兰故城一避,众人本已决定将他放走,他却是不肯去,因猜不透他身份,众人只好轮流看着他,不令他离开众人视线。
蒋慎担心他另有其法与族人有联络,将他手脚捆了,甚至将他的衣服也换过一遍才摆手,他倒是懒洋洋的,道:“不必这么麻烦,不会有人来救我的,你就是把我杀了,也没人会找你们麻烦,莫斤可能还要多多谢你。”
他们向西行了百余里,仍旧是千里黄沙,一眼望得到天边,并没有韩彬所言楼兰故城所在,人群中不禁渐渐有了些惊疑之声,连蒋慎也忍不住问道:“你所记不错?果真是往这个方向吗?”
韩彬道:“若是这么容易便被找到,鲜卑人又岂能不知?”
他拿出一个罗盘,沉吟了半晌道:“你们在此处等我。”
便下马向一处沙丘走去,倏忽间不见了踪影,人群中不禁发出一阵惊呼,竟然是遁地之术。晏宁知蒋副将带上这样一个武功平平的斥候远赴王城救人,必定是其有过人的本事,这时候还能保持淡定,看了萧惜与那鲜卑少年一眼,二人面上也并无异色,想必是早有预料。
那鲜卑少年其实也长的极好看,却是那鲜卑人极艳丽,极张扬的那种好看,与萧惜这样的如冰似雪之色又是不同,但鲜卑人又与汉人长相相异,二人站在一处便显出他们与汉人长相不同之处来,他们年岁有异,一高一矮,却又如同并蒂之莲,让晏宁心里酸涩的不是滋味。
晏宁一路都在调整心态,道萧惜既然是明确拒绝了自己,那自己万不可再有非分之想,只当他是普通朋友相处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