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泰心头一喜,封峻果然急着来送死。他带领着这支人数庞大的骑兵队,逐渐转向到西南方,朝陷阵营来袭的方向扬鞭奔驰起来。
没过多久,裴泰看到陷阵营出现在视野中。漳鹿坪地势平坦,正好利于骑兵冲杀,而建州骑兵的人数有压倒性优势,可以产生强过对方数倍的巨大冲击力,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裴泰胜券在握。
很快,两军之间的距离即将进入弓箭射程,几乎在同一时间,双方密集的箭雨就呼啸着破空而过,落到对方头上。
裴泰放眼一望,不禁喜上心头——建州铁骑人数众多,尚未交锋,陷阵营就被弓箭射倒了四分之一。
裴泰愈加志得意满,照双方现在这样的奔驰速度,恐怕陷阵营在第一轮冲击中,就会全军覆没。
“砰——”
一声沉闷绵长的巨响回荡在漳鹿坪的旷野上。两军交锋了!兵器盔甲的撞击声、将士奋力砍杀的怒吼声、马匹冲撞的嘶鸣声……
在这样一片血光四溅的战歌中,裴泰满意地发现,在第一轮冲击后,陷阵营因为人数劣势,很快被这支庞大的建州铁骑冲击得七零八落,死伤无数。
封峻呢?!
裴泰四处张望,此时战势已经基本分出胜负,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跟他清算杀子之仇。
正在这时,裴泰注意到有一支敌军奔驰在阵中,敏捷地左突右进,即便被冲散,也能训练有素地快速重整阵型,硬是在建州铁骑的重重包围下,悍然杀出了一条血路。
更重要的是,这支敌军正是冲着他这边来的。
裴泰心中了然,他定睛一看,果然,在那支敌军的最前面,那个身先士卒、左右开弓的独眼将领,正是封峻。
裴泰冷笑一声,恐怕封峻已经狗急跳墙,他这样有勇无谋地硬碰硬,正是盘算着找机会杀掉裴泰这个主帅,只要裴泰一死,或许就有一分胜算。
可惜,封峻也太不自量力了,要想突破裴泰训练有素的亲兵护卫队,无疑于痴人说梦。
裴泰从弓袋中拿出一张上好的拓木弓,这张硬弓的弓弰是稚牛角做的,拉力达到了三石,是普通弓的两倍,他年轻时就以臂力惊人著称,死在他这张劲弓下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接着,裴泰从箭壶中抽出一支雕翎箭,搭箭扣弦拉成满弓,将箭头瞄准了封峻。此时,他正被裴泰的护卫亲兵队死死缠住,斗成一团、杀得难解难分。
就在下一瞬,裴泰满弓离弦。
这支复仇之箭,在劲弓的强大爆发力中,呼啸着疾驰而去,穿过无数人马弓槊的间隙,就在封峻正要挥动马槊砍杀的一刹那,裴泰的雕翎箭正中他的胸口。
封峻中箭后立刻滚鞍坠马,跌落在敌我交错的铁蹄下。
裴泰不由得一阵狂喜,扬起马鞭狠狠一抽,想要打马上前,亲自割下封峻的人头。
然而,那队陷阵营将士像发了狂一般,拼命厮杀起来,趁这个间隙,一个将校飞快地跳下马,将受伤的封峻扶上马,随后他们护送着他,开始突围撤退。
想逃?没门儿!裴泰紧紧咬住牙关,亲自带领护卫队围追堵截。他在马背上挺直了腰背,声如洪钟地喝道:
“传本帅军令:斩杀封峻者,赏万金,官升一级。”
身边将士一听,无不欢声沸腾,扬鞭策马,紧紧跟随裴泰追赶这支败军。随着传令官将这条悬赏令层层下达,越来越多的建州军将士加入到追兵的行列。
陷阵营的数百名军士聚集合拢,组成一支掩护主将撤退的兵团,其余人仍然以小队为单位,结成小股力量试图冲击追赶的建州军。
裴泰眼看着杀子仇人已经突出重围,向来的方向急速逃脱,恨得青筋暴起,复仇之火烧得他热血沸腾。
裴泰带着立功心切的建州军将士,狠狠扬鞭策马,全速追击封峻的这支败军,没过一会儿工夫,就朝西南方奔袭了十多里地,原先平坦的地势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起伏不定的丘陵。
建州军的马好,但由于人数过于庞大,前军后军靠在一起,在丘陵地势中奔驰起来,相较于陷阵营灵活的数百人,竟然占不到太大的便宜,两军相距时近时远。
裴泰看到封峻一行逃进宽阔的峡谷中,越发怒不可遏,更加焦躁地策马前进,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封峻置于死地,以泄心头之恨。
就在这时,身处前军位置的裴泰,突然看见一支显眼的羽箭,从陷阵营的队列中破空而出,发出一声长而尖利的哨声。
裴泰当然认得这声音,是鸣镝箭。
然而,听到这声音,他心中猛然一惊,下意识地审视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阻地!
裴泰大惊失色,一阵刺骨的寒意爬过他的背脊。几乎与此同时,两边山上落下一大片疾风骤雨般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