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我的名字是素汐,我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生母是谁。
他从不与我说起,也不允许我提。
从我有记忆起他的长发便已花白如雾,半张脸永恒交错鱼鳞般的疤痕,疤痕下的眼眸是刺目的血红。
他的脸,一半寒霜般冰冷一半被疤痕无情撕裂了五官。
他将一日三餐按时送来雪屋,他来时有铁锁被钥匙插动的声响,有风雪之中袅袅升腾的气流,有翩然在灰白色天际下的黑色长衣。
我对他的所作所为习以为常。
他不允许我走出雪屋,他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才是囚笼。
可我明明看得到窗外灰暗苍茫的天空之中飞过的雁鸟,它们是那样的自由。
我的世界仅有一片望不尽边缘的白色深渊,风雪终年肆虐。
冷,黑夜与白昼,刺骨的冷,无时无刻地围绕。
我困惑那些终年落下的雪为何白的让人绝望,而天际沉没的云为何枯槁如灰,盛开的梅花怎又枯萎,在寒冷和孤寂的边缘承受着漫无边际的空茫是不是万物存在的意义。
他的脸,永恒冷酷,不夹一丝希望。
我却在雪屋的兽皮书卷里看到这个世界不单单只有寒冷苍白的风雪和孤独飞过天际的鸟,还有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暖阳和琼楼之上如玉的少年。
破碎的文字勾勒了我心中梦一般的田园。
他却说人间万物皆虚妄,如暗夜里飞旋下的雪,因不可饶恕的罪恶被圣神审判降落人间,承受短暂的美丽和永恒的腐朽。
他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这世界是永恒不灭的悲凉和不可救赎的黑暗。
那一年,雪下得格外厚重。
那一天,于无数个苍白时光里的一刹,我的头发真正的变成蓝紫色。
那一次,他第一次带着我走出雪屋,飞天而行了万里之空。
我才知道,我是巫,是异类。
我有蓝紫色的头发,红色的瞳仁,我的巫袍可以如鸟儿一般飞翔。
我见到的新的世界,没有风雪,空气清明温热。
他说,喧嚣是噪杂的生灵发出最卑微的声音,色彩是魔鬼欺瞒灵魂的伪术,肮脏而罪恶。
我的脸躲在宽大的玄黑色风帽里——那是伴随我成长的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