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了然师太大殓。
这几日事事琐碎,我忙得头昏脑涨,终于回到王府,我揉着额角下车,却眼前一昏,栽下车。
当我如还魂一般醒过来时,只觉得一阵恍惚,不知人在何处。
我脖子酸痛,微微挪了挪,挑个舒服的地方继续躺着,转眼却看见我床边坐了个人。
胤晟?
我怕是自己的幻觉,闭上眼又睁开。
果真是胤晟。
估计虞妈妈又在太后身边嚼舌根了。上回我俩见面时还大吵一架,了然师太临走时我又当着他的面怒斥江舒颜,还忍不住动了手,他怕是此时还记着仇,怎么会好心来照顾我。
我转眸瞧他,见他拿了本折子在看,偶尔在上面批注几笔,神情专注,想来也未曾发觉我醒了,我便又合眼睡去。
“既然醒了,就起来把药喝了。”
淡淡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熏人的汤药味。
我不得不睁开眼。他已经将药送至我眼前。
“我没生病,不喝。”
“你烧了两日,刚退烧。”
我这才慢吞吞地坐起来,接过药碗,拧着眉毛一饮而尽,然后又迅速缩回被窝,抓着被角戒备地盯着他。
他只轻飘飘地瞥了我一眼,复又看他的折子去了。
他今日一身月白素袍,银丝暗绣,明媚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好似笼了层淡淡的光华,清清朗朗,磊磊落落,瞧着着实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
可是,可是——
他此时不该臭着一张脸来找我算账,在我面前心疼江舒颜如何如何的可怜无辜,而痛斥我如何如何的心肠歹毒?
这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太后骂他一顿把他骂醒了?他终于认清了江舒颜的虚伪面目?
呵,怎么可能!我在心里冷笑。
我百思不得其解,便不再去理会,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金丝纱帐,雕花窗棂,透过淡淡软烟罗,隐约见一婀娜树影,树冠擎如伞盖,飘落点点梨花白,稀疏花间荡着一架秋千。
这是我之前跟着太后的时候住的地方,名曰点玉轩。
我收回目光,掠过茶几,一叠透亮晶莹的阿胶蜜枣落在我眼底,嘴里药的苦味便越发浓烈。
“怎么了?”难得胤晟注意到我,放下折子起身去拿那碟蜜饯。
他一走,阳光就横冲直撞地照进我眼里,我扯起被子遮挡。
“呐。”
我从被子里探出头,接过碟子,拣了颗枣儿放嘴里。
他莫名其妙地盯着我看。
我也不甘示弱地盯着他。
他终于败下阵来撤开目光。
哼!我在心里嘲笑他,却不防被呛了一下,趴在床边咳个不停。
他伸手要拍我的后背,我坐起身,借势躲开。
他的手在半空顿了顿,转而倒了杯茶给我,我接过,握在手里。
胤晟复又坐下,拿起了没看完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