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的整整下了一天,梅香坐立不安,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还差着钱呢。郭占金没有任何动静,谁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也不能冲人家要啊,越是焦急的心烦,越是觉得朱贵碍眼,可恨这该死的老天爷,下上个没完没了,要不朱贵是不会待在家里碍眼的。
傍晚的时候,雨终于停了,憋了一天的人们终于可以出来放放风了,可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节气不饶人啊,朱贵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进里屋站了站,梅香没有理他,自己知趣的出外屋去了,蜷缩在那不足半个平方的炕头上一边看电视,一边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
梅香一天都没喜欢过朱贵,可是,再怎么说,朱贵也是她的男人,她还是不愿意朱贵太受罪,每天都将朱贵的炕烧的热乎乎的,家里唯一的电视搬到外屋给朱贵看,她说自己不爱看电视,朱贵爱抽烟,她也从来没有断过他的烟,只是没有特殊的事儿的时候,从来都不想和朱贵多说一句话,也不想看见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转悠,这些朱贵也都早已习惯了。
自从出了三桃的事以后,除了吃饭,他很少敢上里屋的炕。
就这样将就着,日子在外人看来好像没什么变化,梅香依然是朱贵的老婆,朱贵依然是梅香的男人。
可梅香的心早已不在朱贵的家里了。
随着近几年来,郭占金老婆秀芬的病情一天一天的加重,郭占金偶尔会找梅香诉诉苦。梅香看得出来,郭占金很累,甚至有时候她真的好想让占金在自己的身上靠一靠,不为别的,只为让他歇一歇。可是,他是个大队书记,太多的眼睛都盯在他的身上,尤其是自己家的三桃。
晚上,大约是心有灵犀,梅香锅里热着饭,灶火还在烧着,水打着盆儿在锅里嘎噔噔的响着,锅沿上冒着白气。梅香独自坐在里屋呆呆的出神,她在等郭占金。
她知道,今天,郭占金一定会来,因为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在这个节骨眼上,郭占金是不会不管她的。
果然,院子里传来了踩着泥巴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接着是两声清嗓子的声音。梅香知道这是郭占金来了,她急忙拿起笤帚刷,刷,刷的又扫了一遍已经扫了三遍的炕,然后整整自己的衣服,拢了拢头发,就要下地的时候,郭占金已经一推门进来了。
郭占金关上里屋的门,就像个家人一样,脱掉满是泥巴的鞋上炕,然后摸出一支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两口,向着空中吐了一个长长的烟泡,一脸的享受,超级过瘾的样子,然后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沓钱,顺便问:“还差多少?听说秀儿回来了,给拿了多少”
“还差两千多,秀儿给了三千,你吃过饭了?看你这几天累的,实在忙不过来就多顾几个人,你还当自己是二十来岁呢,那么拼命。”
“我就这命,用再多的人自己也闲不下。”说着话,嘴里叼着烟,一张一张的开始数钱,“这是三千,你先拿着,把人家打发了再说。”
“又用你的钱,我这一辈子欠你的太多了,还不完了。”
“是我欠你的,这辈子怎么还都还不完,梅香,我真的有点饿了,有现成的吃的没,垫补一口。”
“就知道你会过来,锅里给你准备的呢,又怕你已经吃过了,没敢给你拿出来,洗洗手吃吧。”说完,急忙下地,张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