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零八章 探口风燕藩前景未卜(1 / 2)凤鸾华章首页

藏躲在杏林深处,挨过提心吊胆的一夜,柳岸战战兢兢回到公主府,行至府门外时,正撞见几个官差鬼鬼祟祟聚在一处翻查何物,其中一人回头发现了他,顿时变得紧张无措,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驸马爷您别误会,的们只是奉命行事,为的是……确保公主寄送给宁王的寿礼能完好无损,绝非故意拆看。”

这番辩白简直是不打自招,如今就连皇亲之间传递物什,都会被严密地监视查验。柳岸装作不以为然,和气地道:“无妨,你们都是正常办差,我自然理解。”

他硬撑着进府,一见宝硕,情绪几近崩溃,原想把所有的经历尽诉与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阅文书院惨遭血洗,蒙面的金吾卫一把火烧毁了所有罪证,此案可谓惊世骇俗,若真是陛下主使,即便让宝硕知晓了实情,又有何用?他痛苦地沉思着,授业恩师和书院同窗皆横死眼前,作为唯一幸存者,若不能替阅文书院死去的冤魂复仇,他会自责一世。

宝硕被他悲戚的神情骇到,奈何左右问不出什么,只好先扶他到房中歇息。柳岸困极累极,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会看到三位师尊满身血污的惨状。混沌中,他想到了妙弋,易师叔是她最为敬重的师父,若她得知噩耗,定也同他一样伤心欲绝,事到如今,唯一能替师尊和同窗们复仇的,可能只有妙弋。他想修书寄去北平,又恐遇上府门外那些个奉命拆验私物的官差,思来想去,决计亲去北平府传信。

翌日清晨,宝硕从睡梦中醒来,惊觉不见了驸马,正焦急难安时,有近侍寻到一封书信,急忙呈给公主览阅,她才知驸马独自外出游历,访山问水去了。宝硕甚为挂怀,因不知他确切的去向,只能在公主府等候他平安归来。

北平的凛冬滴水成冰,一夜之间,燕王府内湖的湖面已结上厚厚的冰层。玉映爱这冰雪地的美景,更喜在内湖的冰面上溜冰嬉耍,京师的冬季不及北地寒冷,她从未在结了冰的广阔湖面上坐冰车,溜爬犁,冰上蹙鞠,得此机缘,她自然要拉拢若漪一道央请澈带她们一一尝试。

妙弋身处湖心亭上看着大家伙儿在冰上不亦乐乎地旋转飞舞,神色悦然地与正给碳笼里添银骨碳的盈月闲谈道:“还记得刚来北平府度过的第一个雪季,我们也是同玉映一样,穿上雪履便不知疲倦了。”

盈月回忆过往,露出美好的笑容,道:“是啊,那时候是真的不惧寒冷,一头扑进冰封雪飘的世界,着了魔似的。”

远处湖岸的雪径上,央央也正兴致勃勃地观望着冰场上的玩乐。妙弋在亭上望见她跃跃欲试的身影,便命侍从请她同下冰面耍玩。她遥向亭上的王妃施礼致谢,随即换上雪履,扶着爬犁朝前慢滑过去。正当她玩得渐入佳境,不防玉映的冰车如脱缰野马滑移而至,两人避让不及,双双翻倒,跌出载具。这一摔对玉映倒无甚影响,她很快站起身,爽笑着摸回冰车,而央央仍旧俯伏在冰面上,半晌不见动静,众人这才觉出不对,纷纷围拢来察看援手。

暖阁中,已被送回榻上安卧的央央逐渐恢复了意识,耳边依稀传来低低的对话声,她转首看寻,薄帐外,王妃的话音中透着些许惊诧,正同医官悄声谈论着什么。不知怎的,她心中莫名一阵恐慌,侧耳静听,那医官的答话令她如五雷轰顶,欲哭无泪。

“臣确定,祝姑娘是喜脉,且已三月有余,这一摔有惊无险,她腹中的胎儿并无大碍。”医官如是。

王妃停顿片刻,轻声嘱道:“此事不可声张,祝姑娘服药看诊诸事只你一人全权负责。”

央央紧咬嘴唇,面色煞白,她有多惧怕,多痛恨那禁锢她,摧残她的荆韬,好不容易逃离了他的魔掌,竟怀上了他的孩子,实在讽刺至极!今后,她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面对世子?想到这些,她心如死灰,发疯般捶打着腹部。

妙弋见她才一苏醒便如此激动,这其中必有难以言的内情,忙令侍从控制住她自残的行为,又对她循循善诱地开导安慰,终于,她跪在榻上,抽咽着向王妃吐露了一黔…

高炽听央央因冰戏受伤,特来看望,不想竟被她以种种理由拒之门外,几次三番后,他开始起了疑心,担忧她是否伤重或是诱发了何种疑难疾患。对高炽而言,想要探得隐情原也不是什么难事,待到黑深,他悄然潜进良医所,没费多少工夫便翻找到央央的医案。

他已记不清是如何失魂落魄地离开良医所的,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回到央央居所外,眼前所见令他深觉讶异,高煦竟堂而皇之地从她房中行出,面上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扬长而去。也不知是何心理作祟,他赶忙躲避开来,生怕与二弟撞见。也许在他心中,已认定高煦与央央早在京师应时就已互生情愫,那么今日的珠胎暗结便也不足为奇。他颓丧地独自舔舐伤口,决定悄然埋葬这段还没来得及开始便已潦草收场的感情。

正要离开央央的住处,不期遇上两个丫鬟捧着药罐药碗打远处窃窃私语着走来。夜深人静的,丫鬟并未发现树影下世子的存在,高炽清楚地听到两人正专注议论着什么落胎药,他疑窦丛生,突然从阴影里闪出,追问道:“你们给祝姑娘房里送的究竟是何汤药?”

丫鬟惊魂未定,哆嗦着道:“回世子爷,这是祝姑娘自己向医官讨来的,与我们一点儿关系也没迎…”

高炽几乎可以断定这汤药定是落胎药无疑,他接下药罐,斥退了二人,踱到墙角,将药倾倒个干净。正在气头上的他径冲入二弟的殿院,不等内侍通报直闯进房中,揪住不明就里的高煦劈头盖脸质问道:“好个昂藏七尺的男人大丈夫,为何敢做不敢当!”

高煦一头雾水,在他印象中,还从未见过兄长红脸赤颈地失控过,他推挣着高炽的手,不解地道:“大哥不分青红皂白,究竟所指何事?”

高炽冷哼道:“休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不是才从她寝房出来吗?既与她有私,便不要再偷偷摸摸,她是个女子,承受不起你的暧昧不明!”

兄长竟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不惜同自己交恶,高煦只觉难以置信,他不否认曾垂涎过央央的美色,可她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的态度摆明了也在向他示好,好比一块肥肉到了嘴边,岂有不尝的道理。他耐着性子同高炽解释道:“大哥,一个巴掌可拍不响,她若不对我目挑心与,我又怎会去沾惹她?”他盯着高炽的怒目,似乎猜出些端倪,试探着问道:“莫非大哥也看上她了?多大点儿事,咱们兄弟岂能叫一介路柳墙花给挑拨了,既然大哥对她有意,我愿意退出,从今往后再不多看她一眼……”

他话没完,左脸突遭一记重拳,耳边随之嗡嗡作响,伴着一阵眩晕之福高炽再也忍不下他敷衍塞责的态度,出手教训了他,口中痛斥道:“这一拳,是替央央打的!”

高煦捂住面门,口中品出些腥咸的滋味,他怒火中烧,哪肯服软,挥拳与兄长扭打在一起。内侍们尝试从旁解劝,想要分开两位主子的殴斗,怎奈却是徒劳。也有机灵的发觉情势不对,一早跑去请王妃来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