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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之章章

行船三个月,到了京里,天也渐凉了起来。

接人的马车在渡口等了很久,茶粹观望着,自家三爷先上了岸,继而伸出手来,从内里又有一只手轻悄悄搭上,这便是她家夫人了。

茶粹上前去迎,“三爷,夫人。”

再见茶粹,幼章还是有些羞赧,葛思珉自然看出她的情绪,摸了摸她的手,应道,“对老太太说一声,今日舟车劳顿,明日再去看她。”Μ.166xs.cc

“是。”

“这不好罢,”幼章轻轻扯了扯他阔大的衣袖,与他低语,“老祖宗会——”

“已经不高兴了,不差这一时,”他宽慰她,“难不成你现下已准备好了?这回见的,可不止家里的老太太。”

那好罢。

“我还没有准备好。”

他上前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担心,只见这一回,往后不用碰面的。”

“你当真搬出去了?”

“嗯,”既已分宗,自然要搬出来,“选了间靠湖的屋子,你定喜欢。”

不是说这个啊,“我,三郎,”幼章忽然正经起来,与他道,“我害怕。”

一句话说笑了葛思珉,他还笑了好久,“哟,我家宁儿也有怕的时候啊。”

去了宅子,初初踏入,幼章有被惊到,“这是?”

“京里的布局不如江南,这间宅子是我照着你家府门僻的,格局低雅,喜欢吗?”

何止是照着模子套的,一路往厢房去,连院口那棵梨花树都与她家里的相似。

幼章深受感动,他却道,“出来住,你我二人生活,难免周到些,喜欢就好。”

这怕不是临时起的意,这座院子,要修也要好久的。

她忽生想法,“你是不是早想着为我画这座院子了?”

他一阵窘迫,抿着嘴,笑了笑,“前堂还有些事,你先进去,诸事吩咐茶粹,熟悉熟悉。”

一回来就要分开,幼章还舍不得,拉着他的衣袖,临别说了又说,“那你要早些回来啊。”回屋里来。

其实就是两步的距离。

“好,好。”满是宠溺。

听闻葛三爷回府,成亲王可早早侯着了,现下忙登门过了来。

“先生。”

“何事如此急切?”

“确实是大事,”成亲王与他细说了这些日子的事,自然是心里觉得这是个时机,“先生怎么看?”

“事关民愤,”实则这些事他已经知道,拖到今日,事情可算闹大了起来,“十一王本不安生,半年前已被状告,圣上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无有收敛,激起民怨,这是自然的。”

一盏茶的功夫,成亲王也等他思索了这一刻。

太子生前托付,信葛家三爷,得江山。

相处下来,发现,太子兄长委实不欺他。

“先生,现下如何行步?”

葛思珉只回了他一个字,“等。”

成亲王暂安下心,“好。”

沉吟一刻,成亲王嘴边的茶总算凉了下去,正欲饮,葛思珉忽站起了身,说,“事已谈完,王爷请先回罢。”

“哎?”成亲王疑惑了一番。

咳,“夫人催得紧,初回府,诸事不大适应,王爷若是没有什么紧要的事,这几日就不要过府了。”

哦哦,不听他说话,成亲王绝不会将这番言语与眼前这个人重合在一起。

自然是很突然的,葛家三爷竟也娶亲了。

“先生怎么不在京里办一场喜宴,我好来讨杯喜酒喝。”

“我家夫人宜静,南边办了一场,这里还是随着她的意思的好,闹一场,若惹得她不痛快也不好。”

成亲王可是听闻的,这位,为了家里那位夫人,竟与家里都分了宗。

“那就说到这里,有事我随信与先生。”

“善。”

出了厅堂,就见着了门口逗留的三千。

他当即明白了,往后院赶去,“人是进去了吗?”

“你谈话的功夫,进去有一会儿了。”

少勤的人都已经来了,幼章怔了怔,还是与丫头道,“请进来罢。”

临进门,尽管幼章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看见了少勤,还是没能忍住。

因为少勤是红着眼进来的,抹了抹帕子,进门就喊了她一声,“幼章。”

幼章听出了些无可奈何,事已至此,她也不能说什么了。

“姐姐,这事是我对不住你……”

唉,叹气也没用,少勤气得是她太湖涂,“你竟与,与三叔在一起了,要让外头的人如何说你。”

但凡家里有人质疑她,她总会说一两句,但是少勤的话,她知道她是一定为她好的,便没吭声,“姐姐,我是心甘情愿的。”

“你心甘情愿,你,你湖涂呐。”

生了一遭气,幼章顺了顺她脾气,“你信里说,又生了三宝,可算得了个女娃,改日我去瞧瞧。”

少勤看着她,气也气笑了,“你啊你,”还是与她略提了提三宝,“皮得很,与大房那个铮儿一般无二。”

幼章凑近她身边,抱了抱她,“姐姐,别气了,好不好?”

气还能怎么办,毕竟家里头老父亲都应允了,“我担心你,无外乎这人,”她静了静,又道,“这可是咱家三叔啊,你怎么就信得过了。”

“姐姐没有与他相处,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虽然有时候坏的很,但这一遭下来,我觉得他待我是真心实意的,他的心,我觉察的到,更何况,我,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少勤却想歪了,“他坏得很?”顿从椅子上坐起,“幼章,你肚子里难不成已经有了?!”

站在门外的人,也听不下去了。

使了使眼色与丫头,茶粹进屋来,道,“夫人,三爷来了。”

再见面,这层辈分,乱也乱得没话说。

葛思珉坦然自若,先道,“太太家中可还好?”

虽一肚子怨言,但见着本人,少勤还是收敛的很,一板一眼答,“老人家豁达,反倒”反倒来劝她,只是对于分宗一事,老人家不能释怀,“老祖宗念叨着你,盼着幼章与你一道回去一趟。”

“嗯,明日就去府里。”

送走了少勤,幼章整个人都瘪瘪地,坐在房里,单子也不看了,陈列也不研究了。

底下管事的婆子嬷嬷,站了一屋子,悉数在外头侯着,葛思珉挥挥手,都退了下去。

进屋来,果然,他家小姑娘就坐在桉边神伤。

上前抱住,抱到腿上,让她坐好,问,“这是又怎么了?”

这场婚事,看好的人不多,他能为她坐到这个地步,她心受感动,可换言之,他承受的,未必比她少。

仔细看他的眉眼,还是冷颜的模样,可眉宇间,又大不一样了。

她伸手来,摸了摸,仔仔细细临摹,忽而想开了,“三郎,你真好。”

说风是雨,葛思珉也摸不清怀里这人的思绪,傻丫头,我才不好呢。

第日登门去葛府台,内里虽然寂静,实则老太太起了一个大早,就在屋内侯着了。

幼章上门来,葛思珉为她想得周到,只说来见老太太,其余的人,一概不理。

幼章做不到他这样,满怀忐忑地去了,到时,在屋内,还真的只见了老祖宗一人。

上前行茶,老祖宗也痛快接了。

喝了两口,与她道,“起来罢。”

“哎。”这才起身。

在她身后的葛思珉,顺手亦扶了一把。

上头的人都看在眼里,一时,还真说不出什么话来。

进了屋里用膳,他也是陪在她身侧。

许是今日见面的缘故,她用膳不佳,他瞧着,细细为她布膳,夹了些热菜,“吃些这个。”

这一刻,说欣喜,老人家心里也有,有生之年,她还看得见她家儿子有疼人的一面。

但只要想到,他竟为这个事做得如此出尘,就气上不来。

一顿饭毕,幼章该进的礼都进了,老祖宗显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幼章舒了一口气,但凡她问的,她一一作答。

“西山的那几处庄子收成不好,你初来,不解行情,操办内务,还是叫老三为你思量好。”

“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