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裂开了一条缝隙,光线透了进来,随着裂缝慢慢变大,这白光如潮水般涌进,将这无边的黑暗冲刷洗净,然后世界变得一片耀眼。赵犀清醒了过来,但他仍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眼前的一切。时间过去多久了?一天,两天?赵犀感到口干舌燥,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枯哑的嗓子挤出了一个声音:“水……”
“你终于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赵犀朦松的双眼已经适应了眼下的天光,似乎是午后十分,太阳明晃晃的从房间的窗外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窗户下有一个书桌,书桌上摆着一盆菖蒲,细长的叶子在阳光下轻轻晃动,伴随着晶莹的尘埃。
“来,喝点水吧。”
赵犀随着声音望向身旁,床沿上坐着一个女孩,阳光在她肩膀上均匀撒下,像是为她罩上了一层柔软的披肩。
“宁宁……?”
赵犀出神的望着她,痛苦的回忆再次占据他的心间,使得他喊出这个名字时身体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世子……我是李洵儿。”
女孩的双颊飘起一层红晕,小心翼翼的将一只精致的瓷茶杯递给了赵犀,并尽量避免与他的手指接触,待对方接过后,迅速的将手缩了回来。然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微微施了一礼:
“世子终于醒了,李洵儿参见世子。”
赵犀的神志完全恢复了,环顾四周,这地方自己似乎来过,好像是在湖县的潘府宅院里。
“我昏迷多久了?”
“整整五日了,贺左使他们连日来一直守在这里,今天上午见世子脉象已趋稳定,便放心的交给我来服侍,我怕下人们不懂事,所以就亲自在这里等着世子醒来。”
“谢谢你。”
赵犀喝了一口清茶,暖流直下五脏六腑,遍体舒泰,精神为之一振。
“咕……!”肚中一阵雷鸣,几日未进食,这一声雷鸣让赵犀颇为尴尬。李洵儿到不以为意,爽快的说道:“世子一定饿了,我刚才已经命人熬了米粥,现在刚好半温,我去端一碗来。”
一碗清粥下肚,赵犀已经恢复了八九分精神,向李洵儿问起了那一晚的事情。
那晚,李洵儿和白莲教众乘坐巨型孔明灯从空中解救了赵犀一行,沿途发现了晕倒在湖岸边的廖怀信,一并解救了上来,现在也在潘府中。
“义父他怎么样了?”
“他比你早苏醒,今天已经和教中兄弟去处理当晚战斗死伤兄弟们的善后了,晚些便会回来,你到时候就可以见到他了。”
“对了,宁宁……宁宁呢?”
“陶小姐……她,已经……”
“已经?”
“世子节哀,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当晚回到总堂,我们拼尽了全力,集合了教内众多神医妙手,也无法将她救回,那一剑贯穿了她的心脏。”
清风吹了进来,撩进了赵犀松垮的睡衣中,在他胸口绽开一层凉意。这一剑本该刺穿的是他的心脏。泪水从赵犀的眼中流了下来,他甚至希望这丝清风也如那晚莫望舒的剑气一般,直接将他的胸膛割裂,因为此时的心痛也已相差无几了。然而清风何解人意,片刻后消散于领口微微一动之间。
突然,赵犀感到呼吸困难,一阵头晕目眩,再次昏了过去。良久,再次醒来,眼中的世界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他将彻底说服自己,这是一个没有陶宁宁的世界。
赵犀又问起那位绿袍客的事,李洵儿也不甚清楚,那晚白莲教的行动悲壮惨烈,折损了多位教中好手,原定击杀吴王父子的计划没有成功,还被人炸断了廊桥,险些在湖心岛上被人反包了饺子。随后,吴王世子在青城派大师兄莫望舒的保护下逃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