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身着淡绿色衣服的丫鬟刚刚将杨梅蜜水端上桌案,门口就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书房的雕花暗色木门轻轻地推开,最先映入眼内的就是这堂内桌旁摆放规整的凉饮,还未走至跟前,便好像已经感受到了那里面碎冰溢出来的凉意。
云锦书和曹敛应声抬眸,便已经见到了三人的身影。
言笑晏晏的卫殊跟在两鬓微斑的李老身后,旁边与其走在一起的冷峻青年则是张先。
府里的幕僚本来还有几人,只不过那几个早些天便已经被云锦书派出去做事了,如今剩下的重要的幕僚,便只有这几人了。
卫殊轻摇手里面的折扇,上面的假山风水自成一派,带着几分恣意狂放。青年俊朗的眉目看到桌上已经摆好的杯盏,笑着道:
“哈哈,丞相,我们来的真是刚刚好。”
李老也笑着摇了摇头,骂道:
“每次就你话多,你看看张先,多学学。”
几人说着便已经都落了座,卫殊将扇子放在桌沿一侧,手里端起杯盏喝了一口,仍不忘说道:
“哎,李老,你可能不知,当年大人就是因为见我有趣才将我带回来的,若不话多点,我不就变得越来越无趣了,那我还有什么价值了。”
举着茶盏的手又喝了一口,脸上洋溢着爽朗的笑容。
在一旁一直面目严肃的张先听到这话,眼神斜看了他一眼,又落回到了坐在上方的云锦书身上,率先开口谈起了正经事。
“大人,臣听闻齐大哥回来了,那边的事暂时已经办妥了?”
提到正事,几个人均没有了先前的插科打诨,面色都认真了起来。
云锦书点了点头,看了眼旁边的绿衣丫鬟,吩咐道:
“蔓青,你去外面照看照看院子,若是有什么动静,及时来报。”
绿衣的女子容色普通,多看上几眼也会转瞬即忘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应了声“是”后,她转身走出去,进退间的脚步轻盈有度,一看便是有真才实学的练家子。
与顾玄一样,两人分主内外。
云锦书端起旁边的杨梅渴水轻抿了一小口,回了张先的话:
“那边的事情确实已经办完了,可后续的善后还有待商榷。”
提到这里,几人都皱起了眉头。曹敛想了想道:
“那批官银现在在明州的义庄有一半,在冷阳郡又有另外那半,虽说官府暂时不可能查到这么远的地方,可很难担保过段日子不会搜查这些地方。我们要尽快将这批官银运走,还要重新铸造,将这批官银洗到明面上。”
“曹管家,这么说虽然没错,但沈家和苏太尉吃了这么大个暗亏,本来能进腰包一半的银子被咱们给劫走就算了,还引起了皇帝的猜忌,这两人私下会有不少动作追查这批银子,现在我们若有大动作无异于引火上身。”卫殊将茶盏推向一旁,不太赞同的说道。
张先在听闻这话,锁眉凝思,最终缓缓地开口道:
“这批银子现在动也不行,不动也不行。”
卫殊翻了个白眼,折扇敲了敲桌沿道:
“子书,你这不是废话么。”
子书是张先的表字,平日里他们这几个亲近之人,都是称其表字。
可张先并没有理他,只是斜了他一眼,卫殊却早都已经习惯在他这里吃瘪,摇头笑了笑。听张先继续道:
“当初皇帝启用这两人去赈灾,本就是想压制丞相,让丞相失势。而这两家。狼狈为奸,因贪多少的问题有了纠葛,最后才让我们有机可乘,可是如今转过头来,丞相府也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这批银子该动,可是丞相府却不能动。”
余下的几人听完,皆是一阵缄默不语,云锦书只坐在主位上,品着凉饮,看着他们继续商量对策。
老管家曹敛坐在下位的右侧,他琢磨再三对张先道:
“这批银子本就是丞相府的烫手山芋,丞相府不动,谁会愿意为丞相府做这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的事情。”
张先还未开口,卫殊却扇子轻合,似乎想到了什么,眉目骤然展开道:
“会有人的,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便会只当这是一场交易,运到地方,便彼此功成身退。”
提到这里,几个人都想到了什么。
明州和冷阳郡皆是江湖人出没多的地方,走镖的镖局,卖命的组织,大大小小,都分布了一些。若是能得到他们的帮助,此事可成。
张先却摇了摇头继续道:
“此事可成是可成,可是要运到江都雾灵山的顾家山庄就有些困难。冷阳郡在江都境内,顾家容易接手,可明州呢?明州虽离顾家不算太远,可经别人护送,这几日出什么差错谁也不知道,可若不经别人护送,我们自己人现在从明州运出来这么多棺材,根本就是明晃晃给人送靶子去了。”
几个人又断断续续的提出了些各自认为可行的方法,可都再三考虑后,彼此之间推翻否定了。
他们走的路是踩在刀尖上的,一步错,满盘皆输,所以,不能错,也不可以错,常人能捕捉到的漏洞,他们皆要提前谋划出对策。
一番论辩,桌上的杯盏早都已经喝光,顾玄整理完毕,替了蔓青在外面的事情,蔓青则在屋里加了一轮又一轮的茶水。
几个人拍板定案,最后张先说道:
“在冷阳郡苏府的银子,就让同郡的莫家抬着空箱子去提亲,然两家突然交恶,苏家小姐将所有的聘礼都退还了回去,冷阳郡的莫家后山与雾灵山只差几座山,而且这地人烟稀少,当日便可以将官银周转过去,到了顾家立刻重铸,顾家有钱庄,这钱便既有归处,也有了来处。”